杏仔不再替爹茂響傷腦費神,但對他的秘密行蹤產生了一種好奇的衝動來。特別是棒娃經常向他炫耀一番山外的見聞,更是激起了他難以遏制的探秘心理。他既羨慕茂響、茂林和棒娃之流天馬行空般的快樂日子,又愁苦自己得不到這樣的好機會。漸漸地,他對死死拽住自己不放手的茂生產生了莫名地憤懣和厭惡。他一門兒心思地想要擺脫茂生強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繩釦,掙脫他無休止地束縛,也去山外闖蕩那個充滿著十足誘惑力的新鮮世界。
這樣的想法一旦成形,便時時撕纏在他的腦袋裡,整日揮散不去。他與茂生之間的感情明顯淡薄了許多。裂痕也在明顯加大,時不時地尋茬兒跟茂生耍脾氣賭氣,甚至還要一反常態地跟他吵嚷上一頓。甚或無緣無故地罷工住手,以示挑釁或不滿。
茂生被杏仔異常地舉動弄傻了。他不知自己怎麼就惹翻了杏仔,更不知杏仔為何喜怒無常。杏仔說翻臉就翻臉,想咋樣就咋樣,漸漸地要不把他放在眼裡了。在茂生眼裡,杏仔已不是原先那個懂事乖巧的杏仔了,簡直就成了一個生得不能再生的野崽子。
茂生曾暗地跟木琴講說杏仔的變化。既冤屈得想摸眼淚,又苦悶得要命,還氣惱得恨不得立時把杏仔暴打一頓。
木琴寬慰他道,可能是娃崽兒長大了,心氣兒也大了,脾氣就見長了唄。沒見當初京兒的傻樣麼,動不動就伸蹄子撂蹶子,整日就跟誰人欠了他上幾輩子的債似的。一旦過了這個年齡,人就老成多了,也沉穩多了。
茂生仍然不能接受這樣的現實。他擔憂道,京兒從小就有倔脾氣。在這個年紀的時辰,也沒像杏仔變得這樣大哦。杏仔從小就懂事,處處為大人著想,也知道幫大人解難排憂的。誰成想,說變就變。咋就變得一點兒影子也沒了呢。
第九章 一地杏黃6)
木琴寬解道,杏仔變成這樣子,還算是好的呢。你沒見屋後酸棗叔家的晚生麼。在外面橫行霸道不說,在家裡簡直就是天老爺老大他老二了,還把誰人放在眼裡哦。酸棗叔老實憨厚,不敢管教也就是了。就連二嬸那麼強悍厲害的硬角兒,也被他嚇得提心吊膽的,整日不敢說不敢動。進了家門,說話得小聲。未先講話,就得陪上笑臉。
茂生也點頭道,是哦,是哦,現今兒的崽子也不知咋的了,個個就跟小獸一般。原先是老子管教崽子。現今兒,是老子孝敬崽子,翻過來了呢。這都是啥世道嘛。
木琴笑了笑,卻也笑不出聲來。只能算是乾笑加苦笑了。
茂生似乎對杏仔的變化有了重新地認識。特別是木琴舉出晚生的霸王做派,跟杏仔比起來,的確狠了不知多少倍。這麼尋思下來,他還心存僥倖地想到,幸虧杏仔小時的根基強些。要是混成了晚生的樣子,自己的日子還真就過不下去了。
木琴見茂生的心思稍微活動了活動,就讓他獨自在家慢慢消解胸中的煩悶。自己走出了院落,直奔廠子而去。
還沒走出多遠,又聽見酸棗家的院落裡傳出晚生如狼嚎般的叫嚷聲。他在粗聲惡氣地吵酸棗,似是嫌午飯做晚了,耽誤了他的啥營生兒。躲在院落外屋角後的酸棗婆娘,垂頭喪氣地斜倚著牆根,探頭探腦地偷聽著院裡的動靜,就是不敢起身進家門。婆娘現出的那副狼狽又可憐的樣子,很難讓人相信,此時這個畏縮驚懼的婆娘,就是當年那個差點兒把滿月咒罵死,且能夠一天圍著村子罵三圈的強悍潑辣娘們兒。
木琴躊躇了一下,改變了到廠子去的主意,又踅身往鳳兒家走去。她想跟鳳兒商量商量,看有沒有啥樣的好法子,來治理治理村中漸漸漫起的這種壞風氣。
隨了時日如流水般“嘩嘩”地逝去,轉眼之間,已是到了一九**年的炎炎夏季了。
由於及時調整了辦廠思路,跟進了各項管理措施,果脯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