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佳樂昨夜又去了一趟藍溪閣,黃少天扔出來的。”
“他們……?”
“九成不是姑表兄弟。且不論他們是什麼關係,你看這東西,不是市面上能買到的。”
張新傑聽完,還是依言去看了一眼。純銀鎏金,光材料錢就夠得上尋常人家小半年開銷,更不必說雕工之靈巧,簡直稱得上是精美非常了。
但再怎麼做工精巧用材昂貴,一想到這玩意的用途,張新傑哪裡好意思多看,只兩眼又收回了目光,望著韓文清,見他似笑非笑正盯著自己,還是正色說:“我讓拾夜堂多派幾個人手,盯住藍溪閣。”
誰知韓文清聞言只一笑,說的卻是:“我倒想會一會這位喻大東家了。”
韓文清口中說想會一會喻文州,還是拖了幾天,才拉著張新傑輕裝簡行地坐在了藍溪閣二樓一隅。這一日天光晴好,他們到得又早,酒樓裡大半是空的,兩人就揀了個能看到青江的座位坐下,招了茶博士來要了一壺清茶。
茶只是一般的炒青,但新茶當季,入口甘甜,再對著這滿目浩瀚江景,別是一番氣象。張新傑照例先替韓文清倒了茶,方不緊不慢地端著杯子,不動聲色地打量起這家藍溪閣來。
近一個月前酒樓開張時下屬早已與他們通稟了這一動靜。當時說的是“開了間極大、極氣派的酒樓,把街上其他酒樓統統比了下去”。但韓張二人俱沒放在心上——霸圖在各地開有當鋪和銀鋪,京中的一間尤大,就開在最為繁盛的東市。韓文清要在門中坐鎮,去京中收盤銀錢、探聽訊息之類,早年還是張新傑去的多,什麼繁景不曾見過?
但今日在藍溪閣一坐,張新傑覺得氣派二字固不能與京中比,但論氣象,倒真是沒有商賈氣。雖然也如尋常酒樓裡貼些不得講茶之類的告示,但再仔細看樓內的書法條幅,多是王高岑李的詩歌,坊間常見的南朝宮體樂府辭章反而沒了蹤跡。
霸圖在青州一帶根基深厚,除了事先知曉這事的霸圖門內弟子,其餘人見到張新傑已是一驚,待看清坐在一旁倚欄觀江之人不是別人,正是不苟言笑到遠近皆知、以至於在青州城內一提其名就能止小兒夜哭的韓文清,駭得一時間連上去寒暄客套一番的念頭都絕了,恨不得離得越遠越好,眨眼工夫,方才還有四五桌酒客的二樓已經空了。
鬧出這樣的動靜,韓張二人不會不知,偏偏不動聲色安坐如山,滿面悠閒地靜觀江景。二樓的人下來之後,一樓本有些不知道樓上坐的是誰的,現在知道了,也全沒了喝酒的心思,趕快結了酒帳做鳥雀散,再一頓飯的工夫,整座藍溪閣上下就只剩他們一桌客人了。
張新傑直搖頭:“門主威名猶在,還是少出門得好。”
在外頭韓文清不見一點笑容,聽到張新傑這句似是感慨似是抱怨的低語,也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又繼續遠觀江水奔騰、青山連翠的勝景去了。
不過明明只有他們這一桌客人,藍溪閣的茶博士和酒保也不見什麼詫異之色,一切如常,既不熱絡也不冷淡畏縮,頂多過來問一句要不要些茶食,聽韓張二人說不要,又退下去,絕不多說一句話。
兩個人靜靜坐了大半個時辰,樓下忽然有了動靜:“大東家,今日只一桌客人。”
那掌櫃是本地人,言辭間雖有怨意,也不敢真的發作,只能低聲老實通報。
“這倒難得。”
“是……本城內的霸圖門的韓門主和張掌教。東家還記得嗎?開張前,我們專程送禮知會過的。”
“原來是貴客?”
“呃,貴客、貴客,東家是外地人,著急開張我忙糊塗了也沒講清楚,這霸圖的韓門主,是比本州的司馬老爺還要貴的貴客呢……不過您……”他聲音驀地低下去,可韓張又是何等的耳力,字字句句都聽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