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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民效勞,實在使他肅然起敬。誰都有過自己的黃金時代,當它翩翩年少時,在石湖上也曾風頭過的,所以千萬不要嘲笑老傢伙;因為有一天你也會老的,真到了你老的那一天,還不一定能像它一樣為人民盡力呢!

他激奮地望著這艘古董,忘記了存在著的漫長時間差距,竟脫口而出,說了句三十年前的話:“好像興怡昌的快班吧?”

整個遊艇上的人鬨堂大笑。親愛的廠長,以前你乘飛機出國,你那精通幾國文字的秘書,小狄總提醒你,該按照當地的時差撥動你的手錶。現在,沒帶秘書,你糊塗啦,要知道你的表整整慢了三十年啦!什麼“興怡昌”?什麼“快班”?那都是死去的名詞,只有將來續編《石湖縣誌》的人發生興趣了。

“支隊長一向好記性,連斤兩都不會差的。”有過切身體驗的王惠平笑完以後讚歎著。

水生告訴他:“沒人要的老牙貨,只能在湖裡搞搞短途運輸,頂替了那些吃水上飯的人家。”

“船家?”

他吐出這兩個字有點後悔了,因為他從縣委負責人眼睛裡,看出了果然不出所料的心情。所以他覺得自己由於情急而有些露出馬腳,和他千里迢迢回鄉垂釣的悠閒神態,很有些不調和。然而,正是他要尋找的這位船家老漢,可以開啟三十年舊鎖的那把鑰匙,這把鑰匙不僅能剖析開蘆花死因的啞謎,而且還許能看透一點隱藏在迷霧中的罪惡。他怎麼能不一下子變得激動?好像誰往油桶裡投進一把火似的,剎那間沉不住氣了。“穩住,於而龍……”他告誡著自己。

但他終究是條老狼,倒要測驗一下這位大腹便便的書記和去年那次碰壁的函調有什麼關係,便不露聲色地詢問:“如今那些個船上人家呢?”石湖裡有兩類以船為家的居民,一類是捕魚撈蝦的,一類是運貨載客的,整年和波濤為伍,生活在風浪裡,形成一種和死也離不開那塊土地的莊戶人家,性格習氣全然不相同的水上游牧民族。

王惠平回答著:“都定居了,不復存在水上人家這個概念了。”

“人總是在的!”至關緊要的是,不知那位老漢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沒有。

他看到王惠平臉上掠過一絲疑影,然後聽他說:“老的都死絕了。”這和那次碰壁的答覆,口徑基本上是一致的。於而龍的心不覺往下一沉。

遊艇在那一船鄉親們驚羨的目光迎送下,超越過去,離開塘河,穿越一望無際的湖面,加快馬力行駛。於而龍根據鵲山的方向判明,這是去縣城的水道。當年,他率領支隊首次攻打縣城失利,也是從這條水道浩浩蕩蕩開赴火線的。他問王惠平:“哎,你打算回城?”

於而龍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按照腐舊的字眼,他該算是個“袍澤”、“部屬”,如今人家是堂堂一縣之尊,自己是個不在其位的臺下人物,就不好以舊日的關係來論。“小王”倒是早年間叫慣了的,現在卻不相宜,會給人留下老氣橫秋的感覺。要是徑呼其名“惠平”吧?三十年從未來往,是否過於親暱?思來想去,乾脆,什麼都不叫。

王惠平大聲地發著牢騷:“支隊長,你回到石湖,要不在我那兒落腳,這不是寒磣我,怕我備不起飯?”

於而龍說:“我是回到石湖釣魚來的。”

“支隊長,你可真會開玩笑!”他顯然不相信。

“你不要勉強我,調回頭吧,老林嫂還等著回去吃飯咧!”

他幾乎不容轉寰地:“走吧,支隊長,進城去!”水生也幫著縣委書記說服:“叔爺,既然王書記來接你——”

於而龍笑了:“就我這一身泥水,不怕給你們丟面子?肯定要進城去叨擾你的,等我釣到了魚,還要到城北烈士陵園去看望趙亮的墳塋咧!”

“幹嗎釣到了魚?”

“好有祭奠之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