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國還不到一萬人呢。而且大多是青壯年,這下每年得生出多少人口?”杜襄成和高無疾則更不必說,早就在心底盤算能徵多少新兵了。
鄭安雅卻避開人群,找了個僻靜的高處,剛見到這些移民的時候,她內心的激動比起群臣們有過之而無不及,隨著他們不斷地從她身邊經過,她卻越來越恍惚,只覺得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各種色彩在不斷拆散、拼接、重組,最後匯成了一張明豔的笑臉,是林長卿。鄭安雅覺得,他是自己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的人了。他很正直,當初高昌國積貧積弱,被其他國家輕視,只有他屢屢頂住壓力替高昌國說話;他很慷慨,一下子就給了相當於高昌國一半的人口,解決了地廣人稀勞力不足、技術不足的問題;他很謙和,明明幫了她的大忙,卻故意說成自己人口過剩,請高昌國幫忙收留;對了,他還很美,長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鄭安雅有些眩暈,她對林長卿的感覺一直是模糊的,好像有很多絲線交織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又好像隔著一層薄霧,讓人看不清楚。眼下,在這如織的人流中,薄霧漸漸散去,紋理也漸漸清晰,她終於明白了自己對林長卿抱有何種感情,也明白了自己為何對牟明月愛不起來,不是因為他年少,而是有珠玉在前。她不禁想起自己和林長卿在丹丘城分別時的情景。當時林長卿正準備登車離開,她忽然叫住了他,在他疑惑的目光中,猶豫著說:“長卿,如果你哪一天你有了心上人,一定要告訴我,我們先解除婚約,不然我見了她會很尷尬的。”林長卿笑道:“我知道,你也是。如果你有了心上人,也要告訴我。”
周圍的嘈雜聲把鄭安雅拉了回來,她看著歡呼的人群,心裡默默地念道:“長卿,我有心上人了,可是我不敢告訴你。因為,他就是你。”
移民到來之後,朝堂上變得和諧了許多。安置工作讓各署官員忙得腳不沾地,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爭權奪利了。大量的新勞力可以帶來更多的糧食和稅收,國庫將會得到充實,朝臣們眼看前景可觀,也不急著計較眼前的得失了。更有匠人們和他們帶來的各種工藝,讓百姓們可以用同樣的價格買到更潔白的米、更柔軟的布料、更耐用的農具……雖然眼下變化不大,但大家都感到日子會越過越好,抱怨聲漸漸地少了。鄭安雅見朝野一片祥和,便找了個機會安排段知書、杜襄成、房似瑜、牟清泉和高無疾等人共同上奏,恢復了衛信忠左相的位置,並封他為文成君。
又過了些日子,少府監曹謙揖上奏:火油監監丞祝惜顏用煉輕油剩下的廢料製出了一種質量上乘的墨,這種墨堅而有光、黝而能潤、舐筆不膠、入紙不暈,比市面上通用的松煙墨好用很多。鄭安雅大喜,只因高昌國出產的物品向來質量不高,在市面上總被他國商人壓價,還被說成是不入流的東西,這下終於有了拿得出手的特產,還是與詩書有關的大雅之物。她又想起幾個月前煉出輕油時,本應獎賞火油監眾人,只是政務繁忙一時竟忘了,這回要好好賞賜一番。豈料正當她詢問群臣該如何賞賜少府監官員時,曹謙揖卻突然提了辭呈,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曹謙揖的理由聽起來很古怪:“臣自任少府監以來,時常和年輕人在一處,相處的時間越久,越感到自己老了,遲鈍迂腐,不中用了,無論是觀念還是精力,都遠不如年輕人。臣深知王上胸懷大志,當有能臣良將相助,像臣這樣的人短期內用著尚可,長此以往會誤了大事。故臣請辭去少府監之位,讓於後輩,請王上恩准。”此言一出,朝堂上議論紛紛:火油監隸屬於少府,火油監諸人有功,少府監也應賞賜才是,豈有罷免少府監之理?可曹謙揖卻道所奏字字出自肺腑,絕無虛言。鄭安雅見她一再堅持,又看到段知書頻頻對自己使眼色,一時吃不準如何處置為妥,只好先退朝,留下兩位丞相繼續商議。
眾臣剛出殿門,鄭安雅便沉不住氣了,令侍衛將殿門關上,問段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