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了。我下車伸懶腰,遙望天邊的晚霞如姑娘的紗裙婀娜多姿,慢慢伸展到草坪、農舍、林子、山峰,半邊天均是柔美的紫紅色。這裡的夜沒有月亮,可是會有星星。就不知我初到梵的那山裡為何沒有星星。
龍睿和車伕在更換車輪子外圈特製的一層鐵皮。見得龍睿是做了充足的準備,車輪外罩鐵皮也是他想出來的法子。我有時會想,慕容單這個徒兒聰明又乖巧,跟著慕容單浪跡天涯豈不是浪費人才?我的丫鬟小翠並不這麼想。小翠害怕不說話的慕容單情有可原,小翠也畏懼整天笑融融的龍睿,就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我一離開慕容單,我走到哪小翠跟到哪。不是因為她愛跟我,而是因為她跟著我覺得有保障。這似乎是本末倒置,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保護自己都成問題。我胡思亂想著,一邊悠閒地漫步。到了路旁一棵老槐樹底下,我仰著頭,瞅著枝丫間有一鳥巢,嗷嗷待哺的幼鳥發出小雞似的叫聲。鳥媽媽回來,嘴裡銜著食物一個個地喂。此等野趣,我瞧得盡興。
由遠及近的一串細碎的馬蹄聲打斷了我的興致。本是低著頭的小翠如驚弓之鳥蹦到我身後。
我眯著眼,山路的盡頭奔來一匹栗色馬。馬兒身子腿部都有多道流血的傷口,鼻孔喘著粗氣,馬嘴吐出白沫。這匹奄奄一息的馬上載了兩個奄奄一息的人。
馬鞍上前頭坐的人一身昂貴的白色花袍子引人注目,我一細瞧,這不是李雲泓嗎?看來他和他的商隊不聽客棧老闆的勸告,上山遭遇山賊了。
栗色馬通人性,走到我們車邊兩前蹄一跪將馬鞍上的人甩到地上,自個無力地倒在另一側閉上了眼。我對這動物的忠心耿耿頓覺痛惜。越過地上的兩人,我蹲下去探馬的鼻息。車伕走來,對我搖搖頭。我轉首望向馬兒帶來的兩人。一名是中年男子面目烏黑,多處中刀已是身亡。而李雲泓,還活著。
李雲泓艱難地喘著大氣,臉色青白。他的左大腿處中了一刀,傷口有七八寸長,不淺。汩汩湧出的血染紅了他的貴袍。像只垂死的蚯蚓在地上掙扎了下,他一隻手向我們伸出,嘴巴動了動:“救我。”
車伕雙手叉腰,嘆問:“老爺,少爺,救他嗎?李家好歹是姜國赫赫有名的糧商布商。救了李家的二少,拿到的賞銀不會少的。”
“是的。”李雲泓喘道,“你們救了我,要多少賞銀我爹爹都會給你們。”
車伕搔搔下巴:“問題是能救得了嗎?他這刀挨的不輕,傷口帶了毒。怕是找到城裡的大夫也是束手無策。如果沒救到他,被李家反咬一口——”
李雲泓一聽,面如灰土。他暗紫的唇色逐漸轉黑。我掛念的是那匹可憐的馬,拼死拼活把這兩人拉到我們這裡,仍是無濟於事。我皺著眉望向阿單,不知我們有沒有這個能力救李雲泓。阿單動了嘴唇,喚徒兒:“龍睿。”
龍睿應聲走過去。李雲泓則在聽到“龍睿”的名字時全身抖了一陣,喃喃道:“龍家堡的麼少,被天下第一惡人慕容單帶走。”他的兩隻眼珠子目視到慕容單,便是瞪直露出了驚懼。
我嘖嘖嘆:我先生的名號真是響亮,能把一個要死的人嚇成這副模樣。
龍睿蹲下來,笑笑問他:“還讓我們救你嗎?”
李雲泓大力喘氣,眼珠子左右滾動,應是在思考要現在死還是落入天下第一惡人手裡再死。
龍睿看他好久不答話,便拍拍膝蓋起身。
李雲泓怕了,揪住他的褲腿用盡氣力喊:“救我!”
龍睿屈下膝蓋,見著李雲泓一面求救一面又驚惶不定,便是出手劈向對方的後頸。李雲泓頭一歪暈了過去。傷者安定了,龍睿解開百寶袋取出傷藥和繃帶。我好奇地瞧他的動作。可他手指點穴的速度如同閃電,我根本看不清楚他點的是哪裡的穴位。傷口倒是很快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