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抿嘴,低頭進屋裡去了。
司馬懿仍笑著,有些好奇地眯著眼睛:“諸葛丞相?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諸葛孔明麼?媽媽見過他?”
“咳!我只是遠遠的望見過幾次,頭半個月,他還帶著手下的官兒們在坡北頭那塊田裡親自扶了一趟犁,”老婦人說時,臉上盪漾著笑容,又從屋簷下抄起一個小盆子,呦喝著雞鴨來吃食,抬頭見那幾個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便又說下去,“你看那麼大的官兒,又文弱,還下了田,當時圍看的人,我們這片的,幾乎都擠了去。”
“真是難得……”司馬懿咂著嘴,“這一來,鄉親們就應了他們了?”
司馬師悶悶地哼了一聲,“可是,也不應忘了,身為大魏的子民。”
“唉。”老婦嘆了一聲,“我們當初也是這個意思,還不太想,可是你作磨,人家是大兵,明刀亮槍的,這胳膊也擰不過大腿去。”
“哦?那是蜀兵逼著你們?”絡腮鬍兒大睜著眼睛。
“那倒不是,那陣子,天天有漢官和我們一起下田,一邊兒幹活兒,一邊拉家長,我那老頭子也透露了幾句,可是被人家一句話就問住啦。”
“嗯,他們說什麼?”司馬師好奇地問。
“人家問,雖然做了十餘載魏人,但是,別忘了,咱們祖祖輩輩還都做了四百年的漢民吶。這一句,我那老頭子就沒的說了,倒真覺得怪愧得慌。”老婦人坐下來,用手遮住了陽光看看門外,“快晌了,該回來了,客官們坐坐,我和妞兒去弄些吃的。”
院裡只留下了微服的魏國大都督一眾人,司馬師沉默不語,良久,才看看父親:“爹爹,這樣下去,諸葛亮的糧草便不需憂慮了……”
絡腮鬍一撐膝蓋站起來:“孃的,這些個有奶便是孃的刁民!讓我結果了他!”
司馬懿聲音不大,但充滿了震懾:“大膽。”說著他放下碗,從隨身的囊袋中摸出幾個碎銀擺在桌上,招了招手,一行人悄悄走了出去。
一路上,大家都沉默著,司馬師跟在父親身邊,夕陽的餘輝映在司馬懿刀銷斧砍一般的面龐上,顯示出不多見的凝重與憂慮。
“父親……”
開口想說些什麼。司馬懿勒住馬,輕輕嘆了一聲:“諸葛孔明理民之才,古今難與相匹者,雖蕭曹在世,亦難與儔。”轉過臉望望兒子,又回首望望祁山方向,悶悶地催了馬,司馬師緊追幾步:“父親,而今之計,將如之何?”
司馬懿咬著薄薄的下唇,良久,嘆了一聲:“唉,只有看陛下東線的勝負定分了,或許……天可垂憐大魏吧……”。
過了清明,天氣一天天地暖和起來了。可是子安卻沒敢為丞相收拾換季的衣物。這一段日子,他覺得孔明畏寒尤甚,夫人親手做的絲綿夾袍還沒換下來,到了後半夜,總是說從膝頭至足底,絲絲縷縷地浸出寒氣,連帶著就渾身發冷。子安於是想辦法,每到孔明伏案至晚,他便用口袋裝上炒熱的青鹽,焐在丞相腳下,再用厚氈子圍住膝,這樣總能好些。
那次孔明夜半三更仍未安寢,子安煩田伯做一碗開胃醒神的湯羹,那湯酸中帶著些甜辣,味道鮮香,誰知道丞相喝了半盞下去,竟然犯了胃疾,痛得用羽柄死死抵著胃腕,直到撐不下去,傳了御醫才罷。自那一次,醫官吩咐,給丞相的飲食,不可稍有異味。
子安在寢帳裡,翻看著丞相箱籠裡的幾件衣物,心裡沉得像是壓了塊鉛,唉,給夫人寫封信,煩請她再做幾件吧,這些個如今再穿起來,怕是要肥出好多了。
正出神,帳簾輕輕揭起,御醫官李霖閃了進來,子安忙起身問候。李霖皺著眉,“子安,老夫此來是想與你商量些事情的。”
子安瞅瞅他鎖著愁雲的眼睛,深深吸了口氣,“讓我好生照料丞相起居,催他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