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看她,低頭笑了笑,故作輕鬆道,“是啊,好久不見了呢。我們都長大了。”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我偏頭望著著窗外無盡綿延的夜色,真真切切感到無力,一種對時間對空間的臣服,以及膜拜,我們再也不是從前的莫莫和絲絲了,那兩個親密無間的小女孩已經死去,被時間的沙活埋了,而如今的我們,卻比陌生人還要疏離幾分。
陸絲不說話,我只覺得手背一熱,愕然低頭看,陸絲溫熱的手覆蓋在我手上,而她的眼眶已經有些溼意,楚楚可憐的,讓我一時怔在那裡。
她說,“有三個字,我一直欠著你,我也……沒有機會說。”
氣氛令人窒息。
“對不起……為所有事。”
我沉默半響,說道,“不用說對不起,其實我們都是受害者。”我想這些年,我棄走他鄉,而她在我們共同的朋友圈裡,想必也揹負了很多苛責和不諒解。
這點,從田雞的口氣就能聽出。
陸絲黑亮的眼眸突然一亮,清麗的臉龐竟閃著動容,她低頭苦澀一笑,“果然是我最好的朋友,這句話,除了你,也只有他說過。”
我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誰,但是時間過得太久,我已經無動於衷了,只是過去的情誼讓我橫不下心做得太過分,於是淡淡說道,“身邊有個懂你的人,是福氣。”
這句話對陸絲,也是對我自己說的,想到林白巖濃如墨的眼神,我竟感到滿心的溫暖。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不說話,我想聰明如她,幾乎第一時間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要去中心醫院,我朋友等著喝魚湯呢。”我不著痕跡的催促,其實心裡只想快點結束這尷尬的重逢。
相比那些讓人無所適從的熟人,我想我更愛見到林白巖那欠揍的冰箱臉。
不過即使他欠揍,我可能還是揍不下去。
天生心軟,被人吃得死死的,還是很開心。
欠揍的是我。
陸絲髮動車子,我們一路無話,甚至沒有八年不見後的寒暄,我們要說的東西太多了,多到不知從何開啟,那些前塵往事堵在心口讓人發酸,索性不說吧,現在沒有揭開傷疤然後冰釋前嫌的心情。
天已經是不同的天了。
人又怎可能是當初的人?
笑話。
到了醫院門口,陸絲熄了火,一臉悵然地看著我,“到了。”
“哦。”我呆坐原位,不知下面怎麼道別,把手擱在車把上,卻怎麼也使不上勁。
陸絲悠悠的聲音傳來,輕柔,夾著一縷薄如絲的憂傷,“其實是他不要我。”
我怔了怔,“哦”了一下,我們就這樣靜坐在車上,隔著車窗看著醫院門口川流的人群,心飄得有些遠。
終於還是聊開了。
雖然很生分,但終究還是聊上了。
“我聽阿姨說你有男朋友了?”她轉過頭問我。
“啊?呃,我也搞不太清楚。”我撓著頭髮,有些不知所措,“應該算是吧,你呢?”
“我?”陸絲睜大了眼睛,而後十分篤定地說,“我等他吧。”
我微愕,脫口而出,“你們倆到底怎麼了?”
她搖搖頭,“說來話長,下次見面再說吧。”大概是意識到什麼,她有些遲疑地問,“我們……應該還有下次吧?”
她直視我的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澈,彷彿也在無聲哀求,而我沒有辦法拒絕這樣的眼睛,就好像我總是無法拒絕林白巖一般,我眨眨眼想了想,頗有些猶疑地答道,“……好。”
我跨出車門走了沒幾步,陸絲在後面喊住我,“莫莫……”
我回過頭去。
她站在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