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皮再厚,這時也不由滿面通紅。她雖為婢子,好歹也是小主子身邊貼心得用的,哪裡來見過這種世面?
要不是四小姐鄭重其事,她說不得就交由別個去辦了!
流蘇羞得恨不得自戳雙目,吩咐車伕將馬車停得遠遠地,再去打探顧修之的下落。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車伕好不容易打聽清楚了回來,立即說道:“一路追問過去,那群人去了隔兩條巷子的槐樹衚衕……”突然頓住了欲言又止,流蘇喝了聲,車伕又道:“去了那吉慶班當家花旦穆文姝的宅子裡。”
穆文姝,是個伶人,常年出席在富貴圈子裡唱戲,說出去了也是個響噹噹的人物,最是擅長的是青衣,那身段眼神,水袖一拋,魂兒都被勾沒了。
流蘇還記得幾年前顧老夫人六十大壽的時候,專請了吉慶班來府上唱堂會,穆文姝那咿咿呀呀的聲音細膩婉轉。
隔得老遠看過去,一個男子,竟比女子還要妖嬈嫵媚惹人憐惜……
“怎麼去了他的宅子裡?顧修之什麼時候跟穆文姝扯上干係了?”
穆文姝既是伶人,難免是靠那張臉和一副好嗓子吃飯。他的宅子招待來客,侍弄酒水絲竹,說得高雅動聽,誰人不知其實與杏花巷異曲同工?說白了,還不就是做的皮肉生意,給那些喜好龍陽的達官顯貴拉皮條消遣的?
偏偏就有人喜歡吃這麼一套,穆文姝自己還樂在其中……
想到方才那個老闆對中年男人說的話,顧修之是什麼公子的朋友……那穆文姝,在戲文裡,可不就被稱作是玉面公子嗎?
這兩個人早就相識了……
流蘇光想想就覺得渾身冒起雞皮疙瘩,恨恨甩了袖子:“回去!這髒地方……”
她罵了幾聲,想著這些事是不是該告訴四小姐,萬一汙了小姐的耳朵……
然而顧妤才不避諱這些,她一句句地逼問,簡直將老底兒都摸了個清,頓時眼睛閃閃發光:“你是說,顧修之去了那穆文姝的宅子裡?他們兩個是舊相識?”
流蘇羞臊著臉皮點點頭。
虧得安氏當初對顧修之嚴苛約束,恨不得處處都要插上一手,可有時候適得其反,矯枉過正。瞧瞧顧修之私底下瞞著安氏都做了些什麼?
穆文姝的名聲可不好,顧修之與他稱兄道弟,說不定其實也是個喜好龍陽的……顧妤真恨為何這件事沒有早點被挖出來?
顧四爺因著是庶出,顧老夫人十分痛惡他們四房,可偏偏要做一個好婆婆,唱一張紅臉,那這白臉可不得安氏來唱?
安氏在眾人眼裡確實是個大方得體的,那是她暗中磋磨於氏的事鮮有人知,顧妤表面尊敬她,心裡其實十分痛惡。
若再早一點,安氏知道自己“兒子”是這樣的。指不定就氣得七竅生煙了……
顧妤實在有些可惜。
不過旋即又笑問起來:“你說顧妍知不知道這個?”
流蘇微怔:“應該……不知道吧。”
這麼隱蔽的事,說出去又不好聽,顧修之和顧妍就算再要好,恐怕還不至於將此完全和盤托出……他怎麼著也得樹立一個好形象不是?
顧妤點頭笑道:“我也覺得她並不知情。”
真想看到顧妍得知真相之後的樣子……震驚?羞窘?失望?還是難過……
顧妤一張小臉閃閃發光,既是興奮又是期待。
得想個法子給顧妍遞個訊息去……
顧妤轉著眼珠子,心中開始默默打算。
此時的槐樹衚衕裡,正是香菸嫋嫋,語笑喧闐之時。亭臺水榭,湖中有荷花燈閃爍,映著夜空明亮的星子。絲竹琴音不絕於耳。輕紗漫舞。有伶人咿咿呀呀,亦有美人紅袖添香。
雌雄莫辯的穆文姝正半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