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這段時間在做一個讀者調查,也想把這個問題問問你,看你怎麼回答。”他說道。
“什麼問題?”
“如果有一個機會讓你詢問死神自己死亡的具體時間,你會不會去問他?”
“當然問了,為什麼不問。”我很乾脆地回答道。
“那你知道了以後呢,要做什麼?”他似乎覺得很驚訝。
“我會提前1年零7個月18天躺在床上。”
“然後呢?”“回憶我的整個人生。”
長頸鹿在超市做導購
文/張佳瑋 作家
長頸鹿
超市老闆僱了長頸鹿做導購,如此,不再有嬌小姑娘會苦於“哎,我要架子頂上那個,就是那個那個,哎,誰幫我拿下來看一看呀”的問題了。每逢女孩們在架子前站定,略指一指,長頸鹿就會把貨物叼下來,動作麻利,絕不多話,是故客似雲來。但據說,眾多猿臂長腿大個子男生,對此大為不滿。
又不久後,老闆發現,新客人多了,但舊客人也分流了,尤其是一些活潑可愛的小個子女生,還是願意跑去沒有長頸鹿導購的超市,眼尾瞥著超市貨架間那些自己喜歡的猿臂長腿大個子男生,嘴裡輕聲說:“哎,我要架子頂上那個,就是那個那個,哎,誰幫我拿下來看一看呀!”
青蛙郵筒
有種青蛙,跟郵局簽了協議,每天洗漱完畢,就來做活動郵筒。他們站在路邊,站直直的,一身綠油油,張著嘴,等你投信進去。信盈了嘴,他們就連蹦帶跳,把信一封封送出去。做郵筒太寂寞,有時他們會跟你聊天,提醒你郵票沒貼,糾正你地址錯誤,偶爾會睨著信封說,“不是我說,這也太遠了,來回一星期!要不,你找信鴿寄吧!”
我去給女朋友寄信,信心不足,腳尖劃拉著地,請教一個大叔青蛙郵筒:情書這麼寫,合適麼?要不,我念給您聽聽?
青蛙郵筒聽完了,搖著頭,滿嘴裡信都在撲簌簌響,甕聲甕氣地說:“你這麼寫,倒不是不行,但小哥,感情不是你想的這樣。一廂情願,把感情想太美好,回頭容易有落差。有一天,你知道感情不是把情書抹滿蜜,而是給孩子洗澡、給老婆跪搓板,就知道不妙了,感情這事兒啊,哎,一言難盡啊……等等,我背後沒人吧?”
我回去把情書改寫過,翌日再寄,見那裡換了一位阿姨青蛙郵筒,站直直的,一身綠油油。
我問她:“昨天那位大叔青蛙呢?”
阿姨看看我,甕聲甕氣地說:“在家裡跪著搓板,給小蝌蚪洗澡呢!”
白象
有一天我在公車上,看到售票員是頭大白象。他看著脾氣甚好,一路賣票,擠到了人,都細聲道歉,還伸出長鼻子,扶起七歪八倒的乘客。然而到我面前,他就皺眉,耳朵扇著,鼻子出氣。他對我說:“就你白!”
我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我回家後,跟爸爸打電話,說起這回事。聽筒裡,爸爸吁氣抽菸,我聽得見他大腦咔嗒咔嗒地搜尋歷史紀錄的聲音。最後,爸爸問:“那是頭大白象嗎?亞洲象?”
“對。”
“那就是了。”
爸爸的話語,把我牽回根本記不清的過去。爸爸說那時候,我還幼小,會以攻擊人或動物、尋找優越感為樂。爸爸說那個週末,他給我買了新毛衣和氣球,然後帶我去動物園。爸爸說我當時,隔欄杆看著一頭白象,拊掌大笑,說:“看他的牙齒,黃黃的!他一定不聽媽媽的話,經常不刷牙!”
爸爸說:“大象們從來不忘記。不過呢,他們的脾氣,其實都不錯。”
翌日,我又去坐了那班公車。大白象瞥了我一眼,又把腦袋別過去,好像我是飼養員收拾飼料桶時,桶底翻出的一個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