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扔掉的還有當時學校分配的鐵飯碗。
時逢毛毛18歲生日,當晚,他手裡攥著10塊錢,孤零零一個人來到一家街邊排檔。
炒了一盤三塊錢的青椒乾絲,要了一瓶七塊錢的啤酒,他坐在路燈下,對著自己的影子邊喝邊痛哭流涕。
家人找到他,拖他回家,一邊拖一邊問:你哭什麼哭,你有什麼臉哭!
他掙扎,借著酒勁兒大吼:別管我,我不回家,我沒有家,我不要家!
毛毛起初在當地的一家酒吧當服務生,後來兼職當駐場歌手,有抽獎節目時也客串一下主持人,每月300塊。睡覺的地方是在酒吧的儲物間,吃飯在街邊攤,他認為自己已經成年了,不肯回家。
他唱出來一點兒名堂,夜場主持的經驗也積累了一點兒,開始給來走穴的人配戲,繼而自己也開始走穴。數年間幾經輾轉,1999年,毛毛走穴到了廈門。
廈門的夜場多,為稻粱謀,他紮根下來。
他的出租房窄小逼仄,一棟摩天大廈擋在窗前,日光曬不進來。
他不知道,一個正在那棟摩天大廈裡上班的白領姑娘,會在八年後成為他的妻子。
(六)
1999年,木頭大學畢業,供職於廈門fl國際貿易進出口有限公司。
公司位於廈門最黃金地段的銀行中心,可以看著海景上班。
設計部剛剛成立,那時服裝出口貿易缺乏專業人才,木頭姑娘一個人挑大樑,負責所有專業上的業務問題,年輕有為,前途無量。
遠航船剛出港,一切順風順水。
她遇到了一個貴人,日本著名設計師佐佐木住江。
佐佐木對她說:中國的服裝市場不能總是抄襲,必須首先解決人才問題,需要建立亞洲人自己的人體模型。2002年,木頭下定決心按佐佐木的指引,去日本進修培訓,費用自己承擔。
公司正是用人之際,不肯放手這樣一個優秀的人才,部門領導一直不肯接受她的辭呈。
老闆惜才,專門找她談話,他講了一個變通的方案:讓公司的貿易客戶日本大阪田東貿易公司接納木頭培訓三年的請求,並且是半天上班,半天學日語。
條件只有一個,不要跳槽,學成後繼續回公司效力。
木頭被當成重點人才對待,廈門公司給予的出國出差工資待遇,是廈門工資的三倍,日本公司負責吃住,半天工作的內容就是對接廈門公司及日本公司所有的業務問題,出訂單,安排出貨,解決面料色差。
公司不僅擔保了她出國的所有事項,並且還讓她在出國前在公司無償貸款十萬元付買房的首付款。木頭的工作年限還不夠資格享受這個待遇,這在公司內部引起了不小的爭議。老天爺不會白給人便宜佔,木頭明白,老闆的一切決定就是想讓她能回來。
因為她是人才。
木頭去了大阪。深秋淅瀝的小雨中,在迷宮般的小巷裡找到町京公寓。她開心地給爸爸打電話,一點兒孤單的感覺都沒有,上天厚待她,一切都順利得無以復加。
她開開心心地去上課。第一堂課老師問了一個問題:正確地做事與做正確的事,你願意選擇哪個?她舉手問:只要正確地做事,做的不就是正確的事嗎?
老師點點頭,說:掃得斯奈(是這樣的),這是做事的原則,也是人生的道理啊。五年的日本生活,木頭過得開心極了。
廈門公司因為木頭在日本的原因,進行了全方位業務拓展,涉及服裝、海鮮、冷凍產品及陶瓷等出口貿易,木頭也完成了帶領日本團隊為中國企業服務的轉換。這時候,她在東京已經成為一名嶄露頭角的新銳設計師,有高薪水、有專車,甚至有了為自己定製服裝的專屬日本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