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牡丹園,依舊是有人歡笑有人罵娘,念離全當沒有聽見。這沒經過多少風雨的大宅子裡,一碰上事兒就醜態百露,可惜她今晚方寸亂了,否則怎麼能讓這些女人胡來?
她沒工夫搭理他們,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將安以墨平安無事地帶回來。
不知為何,冥冥之中,念離總覺得這件事的背後站著的不只裘夔一個。
守株待兔、甕中捉鱉,這樣的伎倆,裘夔那樣的人是不會想到的。
心頭浮上白天遇上的那雙繡花鞋,一絲意料之中的陰霾浮動著。
她能平安無事地帶回安以墨,卻能讓他的心完整如初地回來麼?
那小心翼翼建立起的最薄弱的信任,就這樣一瞬間被擊碎了麼?
如若在他身邊仍舊不能求一份安心,那麼安園雖小,天下雖大,又有何區別?
念離在如水月色中步入庭院,滿腹心事,卻突然聽見狗吠。
不知怎的,就想起安以墨走時的話:
“這個時候了,從後門走都容易被狗咬了。”
慌忙之間,撩起衣裙,幾乎是踉蹌著跑向後門,拔下橫閂,雙手一推,王老闆家的大黑狗蹲在門口,搖著尾巴,嘴裡叼著布袋,裡面是已經涼透的茶葉蛋。
兩個並排,你推著我,我壓著你。
布袋上寫了四個字。
吾信吾妻。
黃袍背後的秘密
天剛矇矇亮,念離就提著食盒前往衙門了,食盒裡照例裝的是綠豆糕。
早已有人在衙門口等著她,卻不是昨晚那個衙役,而是一張生面孔,眉宇之間流露出來的警覺,與溯源本地那些愚蠢的衙役自是不同的。
衙役看見念離,馬上就迎上來,低聲說:“大人,昨晚事出突然,壞了您的大事。我已經把那個不知好歹的衙役給收拾了。”
念離聽了這話,倒是腳一收,眉一斜。
“我不懂你的意思。”
衙役低著頭沒有說話,只是一伸手向著側廂房,“裘縣令知道您今早會來的很早,打算故意讓您在門口等著,所以,我們還是繞道而行吧,不要太惹人耳目。”
“你這樣放我進來,妥當麼?”
“自然,各為其主。”
神秘的“衙役”說話時一直不敢直眼瞧著念離,念離就跟在他身後,朝著側廂房的方向走去。
衙役就遠遠地站在院子口,不再多走,念離端端正正地朝側廂房走去,一推開門,一個身穿紫色長袍的儒雅男人轉過身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念離。
“昨晚睡得不好?”
“入戲太深。”
念離將食盒放在桌上,開啟,挑出埋在下面的一塊綠豆糕,掰碎了,裡面竟然臥著一顆珠子。
圓潤潔白。
“這就是你家傳的東海珍珠,現在我原璧歸趙。”
男人感激地看著念離,雙手伸出,小心翼翼地接過珍珠,然後包裹進一小塊紅布內,如獲至寶般收入衣間,貼著胸口。
“多謝逐風大人。”
“門口的那人是你的人麼?”
“是,我昨晚才知道惜花也來了溯源,不過和我任務不同。沒能及時阻止裘夔派人去您那裡搗亂,是我的疏忽。”紫衣男人親自搬出一張小凳,用袖子擦得乾淨,才請念離坐下。
“我也沒有料到惜花這麼快就找到了我,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以為我下手算是快了,卻還是慢了一步。”念離將綠豆糕的碎渣收入手帕,塞入食盒下層,“萬事算的周全,只是算錯了安以墨。按照原計劃,現在在大牢裡受苦的本是我,最後被蓋棺定論的也是我才對。”
“是啊,逐風大人深謀遠慮,只可惜,算錯了最後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