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柏早有所料,故而很不屑地把頭一昂,嘴一撅,“哼,看吧,還不知道是誰比較噁心。”說完,她牽起林錢錢的手,邁開大步往外走,“錢錢乖,咱躲遠點兒,才不跟這號噁心的人聊天。”林錢錢被她拽著,心中以為這就是傳說中的“爹媽”吵架,怕會“離婚”,甚是忐忑,一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由一步三回頭變作一步五回頭,能走多慢就多慢,直到咪寶衝她做了個鬼臉,擺擺手衝她說個“去吧”,她這才放下心來,一蹦一跳地跟著林森柏走了。
早飯桌前一家人自然又是一團和氣,林森柏看小不點兒眼巴巴地站在椅子上,左是夠不著右是夠不著,索性將她抱到餐桌上坐著,愛吃什麼爬過去拿就是,剛好還能頂個人形搬運機用——林森柏一拍林錢錢撅得老高的屁股,“乖女兒,替伯伯拿個黑色的小熊來。”
早飯吃到一半時,林森柏的手機響起,從褲兜中掏出它來一看,她的臉色立馬變了,起身離席,接起電話邊往樓上走邊低聲不善道:“不是說了,沒有急事不要打我手機嗎?”
咪寶與何宗蘅聞得此言,面面相覷。普通女人會直覺反應出小三小蜜小野花什麼的,她們沒有,因為現如今的林森柏,你碾她她都不肯出門,哪號苦命的小三攤上她也算倒了八輩子大黴,若真有,咪寶還求不得看戲呢。
然而人生中的不如意,並不僅僅侷限於家長裡短的情感風波。過了二十分鐘還不見林森柏下來,咪寶便難免有些擔心了。把林錢錢交給何宗蘅看著,咪寶獨自上樓,推開書房的門,居然聞見一股濃烈的雪茄味。
“怎麼了?”咪寶撐著書桌,居高臨下地看著神情肅然的林森柏。
林森柏心情差到極點,卻不知該不該,或者該怎樣解釋,只好搖搖頭,從唇間摘下還剩大半截的小雪茄摁滅在菸灰缸裡,“一點公事,亂,比較煩心而已。”從硬木圈椅裡起身,她往臥室方向走,在與咪寶比肩時順便在咪寶鼻尖上親了一下,“我出去一趟,你們慢慢吃。黑色小熊和橙色小兔給我留點兒。哦,還有長頸鹿。”
五月的B城,很有點兒十月京城的味道,氣溫得宜,陽光燦爛,關鍵是乾燥清爽。
但,北方六到八月淋漓不盡的雨季真是快來了。
林森柏說是“出去一趟”,其實並沒有特別要去的地方。她只是不想坐在家裡發愁,弄得全家人都要戰戰兢兢地照顧她的心情。開車在市裡兜了一圈,她停在一條車流稀少的湖邊林蔭小路上,開啟天窗,從手套箱裡摸出一盒子捲菸裝置,不太嫻熟地給自己捲了兩根□□——林森柏一般不抽菸,但無論是哪一種流行的毒品她都有些存貨。這類東西對她來說,意義不外“玩意兒”,只有心情很好或者很差時才會淺嘗即止地碰上一碰。譬如,今天。
在電話中被她責備一通的,乃是市紀委裡一位沒名沒氣沒權沒勢的小文書。小文書因為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是,所以一直都是小文書,幾乎沒有晉升的可能,前途堪稱一片灰暗。可林森柏正是看上了這一點,才會早早將其收買:往往越是沒有晉升機會的人,手裡各路八卦越是品種繁多樣式齊全——資格老,沒前途,新來的人都要找他打聽訊息,可誰也沒必要防他。
往常為了防止監聽,雙方輕易不通電話。如果有事,信件面交轉傳即可。畢竟中間隔著個美籍華人,真要被紀委自審揪出來,還有一本護照頂著。只是眼下的情況的確值得打這麼通電話,林森柏埋怨過後,也親自向他道過歉了:昨晚,市委組織部裡一位吳姓官員被紀檢請去喝茶,陪同前往的還有市建委主任齊東山。
按原則,紀委請人喝茶可以不分晝夜節假。他們有特權,又往往具有公安監察組織等背景,時差對他們來說問題不大。加之只要在本職崗位上有突出表現,很快就能從這跳板般的單位裡得到非同一般的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