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意思,竟是我自己給內人下了鳩藥?”何雪庭忽然控制不住地勃然大怒,“卑職聽聞,大人是以伊川縣令之職,破格擢升,直任大理寺少卿,就是因為這一份斷案的才幹。故此欽慕已久。今日,倒是恕卑職迷惑了!”
聶秋遠倒是不急不嗔。只微笑著望望前頭的小池塘,答非所問地言道:“不瞞何大人說,擔憂戀慕的女子心裡頭裝著別人的滋味,秋遠也懂得呢。也曾經想過,哪怕她心裡戀的是別人,也留下她,不管用什麼手段,不管是不是折了她的翅膀,也不管她哭不哭,只要留她在身邊就好呢。”
咦?這是在說什麼?是為了攻心而施的計嗎?可是秋竟說得無比真誠,就像是發自內心一樣呢。秋不是隻有過我一個麼,那他在擔心什麼?這個“別人”,難道指得是張老師?哦買噶,莫非他的內心,也曾經這樣陰暗過嗎?
要是那一回,我選擇了張揚,難道秋也會天天騙著我喝毒藥,把我毒傻了,然後留我在身邊,娶我為妻,像孩子一樣地圈養著嗎?
要是那樣的話,還有什麼幸福可言呢?可是,不知為什麼,這樣一想象,我卻忽然理解了眼前這個家庭中存在著的,是一個怎樣的悲劇。
何雪庭沉默了半分鐘,在這半分鐘裡,我清晰地嗅到了動搖的味道。
所以聶秋遠乘勝追擊,慢悠悠地言道:“那崔郎君,真是惹人恨啊,可是,怎麼就是忘不了他呢?無論待她多麼好,她的心裡仍是隻有那人,只穿他愛的衣裳,只烹他愛的吃食。所以,只有失了心神,才能讓她忘了吧?”
仍是意味深長的沉默。我略微地放下了心,因為這位何雪庭大人,明顯不是個心理素質特別強的人,所以,抓住了弱點的話,能攻下!我一下就明白了聶秋遠選擇了正面進攻的原因。
“可是人瘋了之後,怎麼也忘不了呢?她什麼都不記得了,什麼都認不清,可是口中吐出來的,卻只有他的名字。”聶秋遠忽地湊近了何雪庭,“就連歡愛之時,喚的也是那個人的名字吧?”
何雪庭忽地額角青筋暴起,一把就揪住了聶秋遠的衣領。
“你!該!死!”他一字一頓地怒道。
“因為該死,所以就要殺人麼?”聶秋遠並未抵抗,任他抓著,唇角卻露出一絲挑釁的笑。
“殺……人?”
何雪庭忽地一個激靈,瞳孔又有了焦距,他看了看自己抓著上官衣領的手,忽地鬆開了,臉上帶了驚懼的神色。
“大人恕罪,卑職被內人的事搞糊塗了,真是發了失心瘋!”
“是了,就是因為這恨意,發了失心瘋呢。可是那些無辜慘死的女子呢,你便不怕她們深夜來尋你,在冥冥之中看著你麼?”
“大人你……”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真的有永世不得超生的十八層地獄呢?”
何雪庭深吸了一口氣,將混亂的情緒壓制了下去。
“大人今日的話,雪庭聽不明白。莫不是大人竟在懷疑,雪庭與蘇州的殺人案有關麼?大人來到蘇州,尚未開始查辦案件,便無端懷疑起身邊的人來。若無證據,大人如此冤枉卑職,卑職是不服的。”
這話,就說得有些不好聽了,意思是,你一個上級來到蘇州,什麼活都不幹,就想隨手抓個人頂包交差,這是什麼狗屁上級!可是聶秋遠根本沒有為之所動,反而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紙。
“何大人,你瞧瞧,這裡是咱們初次會面的地點,那麼這裡呢?”
我順著秋手指指點的位置,才發現他從懷中取出的,竟是一幅蘇州城的地圖。
何雪庭盯著他的手指,如中霹靂。
我看到秋一開始指著的,是我們日前發現女屍的地點,而現在他手指的位置,就在拋屍現場的附近,我卻沒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