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響起了陣陣馬蹄聲,楊樹聲和身邊的曾國荃說道,“老九,人來了。”
曾國藩側耳聽到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再瞧見不遠處的官道揚起的塵土,臉上不禁透出了一股喜悅,吩咐左右,“擂鼓!要喜慶些!”
遠處揚起的塵土越來越近,一行和湘軍同樣服飾的騎兵車馬趕了過來,那行人瞧見圍在大營前的曾國藩等人,連忙收緊韁繩,紛紛從馬上下來,為首的正是榮祿,他正從溧水趕來。
榮祿穿著繡著獅子的補服,疾步走到曾國藩前面,甩了馬蹄袖,單腿下跪行禮,“卑職榮祿叩見大帥!”
“哈哈哈,仲華何須多禮也?快快起來,”曾國藩十分地高興,親手扶起了恭敬有禮的榮祿,眼裡的笑意都要收不住了,“仲華在江南大營打的極好,打出來我們湘軍的氣勢,還把兄弟們都帶回蕪湖了,實在是我們湘軍中的悍將!”
曾國荃也擠了上來,如今的曾國荃已經是江西提督了,他也連連點頭,“是啊,我老九都佩服你,江南大營局勢危若孵卵,你憑著火炮火槍死死地守住了大營數日,真是太厲害了,我是瞧著你身後的那些火槍兵,可全是金蛋啊,我老九都忍不住流口水要在你的火槍營裡動手搶人去了!”
榮祿搖了搖頭。神色慘淡,“卑職無能,不少的兄弟們死在了長江邊,我沒能把他們帶回來。”
曾國藩拍了拍榮祿的肩膀。“戰士難免陣上死,無妨,我們湖南人從來就是不畏死的,仲華無需自責,走。你陪本帥進帳中,仔細說說這江南大戰,要知道,仲華你可是炮轟過江寧城的,江南局勢如何,還是要你這個眼見為實的人來仔細說說。”
“是,大帥請!”
幾個人進了帥帳,恰好是午飯的時間,火頭夫們送上了午飯,是蕪湖當地的著名吃食——蝦子小刀面。是採用長江中青蝦的籽,配以多種佐料,製成膏湯,再加手工揉制的小刀面,煮制而成。面有韌性,蝦子彈牙,味極鮮美。榮祿用了一碗,就放下筷子不再吃了,只有曾國荃在大吃,吃了一碗。又讓火頭夫去再拿,不多會,曾國藩就已經吃完,用了茶。曾國藩思索了一番,便朝著榮祿開口了。
“仲華,依你在江寧的見聞,這發逆之亂,什麼時候能平定?”
榮祿放下了茶碗,“依卑職之見。發逆不能速破。”
“哦?”曾國藩不置可否,“何以見得?”
“其實卑職在江南所見甚多,也細細地和江南大營的人打過交道,咸豐六年,江寧之變,發逆軍心動搖,確實是朝廷大軍剿滅發逆的極好機會,那時候楊秀清韋昌輝身死,石達開出走,洪秀全日夜思慮焦躁不安,江南江北兩座大營瞅準了時機,倒是做了些奪城掠地的事情,可是,沒有有效地剿滅發逆,只是拿了些空城上奏報功,讓發逆從石達開出走的愁雲慘霧之中緩過勁來,讓陳玉成和李秀成打了好幾次勝仗,極快地掌控了發逆的兵權,眼下又再破了江南大營,張國樑身死,江南一帶所向披靡,李秀成眼下又去攻打杭州了!如今這軍事一道,發逆的聲勢不輸給咱們。”榮祿實話實說。
曾國藩最清楚當年剛剛起義北上一路攻破湖廣兩江諸多城市,直到定都南京的太平軍氣焰是何等的猖狂,更是敢於分兵北伐西征,可過了沒幾年,太平軍的氣勢衰落,可又過了一兩年,這發逆的軍心又上來了。
正應了那句古話:“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想起去年在蕪湖銅陵一帶感受到李秀成和陳玉成的猛烈攻擊,曾國藩至今仍是心有餘悸,點了點頭,曾國藩繼續問榮祿,“老夫意欲穩紮穩打,以蕪湖為根據,背靠江西安徽湖廣四省之地,讓老九沿江東進,再讓少荃自滁州南下,以圖江北;左宗棠去了湖州,上次杭州攻陷之戰恰好就是他出了大力。如此遙相呼應,仲華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