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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部分

肅順一看臉色大變,張皇四顧。大聲喊道:“載齡!載齡!”端華載垣早已瑟瑟發抖。

載齡已走得不知去向,只閃出一個官兒來,向肅順請了個安說:“請王爺、中堂上車!”

“到那裡?”肅順氣急敗壞地問。

“自然是菜市口。”

“什麼?”肅順跳了起來,兩眼如火般紅,彷彿要找誰拚命的樣子。

載齡這時候又出來了,拿著一個黃綾,“端華載垣肅順接旨。”

“仰承皇太后慈諭……朕念載垣等均屬宗人,遽以身罹重罪,悉應棄市,能無淚下?惟載垣等前後一切專擅跋扈情形,實屬謀危社稷,是皆列祖列宗之罪人,非特欺凌朕躬為有罪也。在載垣等未嘗不自恃為顧命大臣,縱使作惡多端,定邀寬宥,豈知贊襄政務,皇考並無此諭,若不重治其罪,何以仰副皇考付託之重?亦何以飭法紀而示萬世?即照該王大臣等所擬,均即凌遲處死,實屬情真罪當。惟國家本有議貴、議親之條,尚可量從未減,姑於萬無可貸之中,載垣、端華、肅順均著加恩斬立決,欽此。” 載齡宣讀完聖旨,對著三人只喊一聲:“謝恩!”

載垣和端華那裡還能聽清他的話?兩個人涕淚縱橫,放聲大哭。載齡看看不是事,頓著足,著急地說:“這不是哭的時候!還不快定一定心,留幾句話下來,我好轉給你們家屬!”

這一說,總算有效果,載垣收拾涕淚,給載齡磕了個頭說:“老弟,我沒有兒子,不用留什麼話,只求老弟代奏,說載垣悔罪,怡親王的爵位,千萬開恩保全,聽候皇上選本支賢能承襲。倘或再革了爵,我怎麼有臉見先人於地下?”說著又痛哭失聲了。

端華也沒有兒子,怔怔地呆了半天,忽然大聲嚷道:“我死了也不服!”

“四叔!”載齡厲聲喝道:“事到如今,你還是那種糊塗心思。你雖無後,難道也不替你本房的宗親想一想?”

這是警告他不要再出“悖逆”之言,免得貽禍本房的親屬。端華不再作聲了,那個官兒——提牢廳的主事,努一努嘴,一群番役擁了上來,七手八腳摘下了三個人的帽子,把他推上車去,連人帶座位一起,緊緊地縛祝,肅順一聲不吭,只把雙眼閉了起來,臉色灰敗,但仍舊把頭昂得很高,有種睥睨一切的味道,載垣端華已經是攤成一堆泥了。

三人的囚車,一出宗人府後門,就吸引了許多路人,一傳十、十傳百,從崇文門到騾馬市大街,頓時騷動。“五宇字”官錢號案中,前門外有好些商家牽累在內,傾家蕩產,只道此生再無伸冤出氣的希望,不想“報應”來得這麼快!得到肅順處死的訊息,竟有置酒相賀的,此時當然不會輕輕放過,群相鼓譟,預備好好凌辱他一番。虧得文祥預先已有佈置,由步軍統領衙門和順天府派出人來,監視彈壓,肅順的囚車,才得長驅而過。

只是管得住大人,管不住孩子,受了教唆的孩子們,口袋裡裝了泥土石子,從夾道圍觀的人叢中鑽了出來,發一聲喊,投石擲十,雨點般落向肅順身上。此起彼落,不多一刻的工夫,肅順便已面目模糊,形如鬼魅了。

就這樣,越到菜市口,人越擁擠,直到步軍統領右翼總兵派出新編的火槍營士兵來,才能把秩序維持祝其時菜市口的攤販,早已被攆走了,十字路口清出不大的一片刑場,四周人山人海,擠得大呼小叫,加上衙役們的叱斥聲、皮鞭聲,這一片喧譁嘈雜,幾乎內城都被震動了。

向來菜市口看殺人,只有市井小民才感興趣,但這天所殺的三個人,身分不同,名氣太大,冤家甚多,所以頗有大買賣的掌櫃,甚至縉紳先生,也來趕這場熱鬧。他們不肯也無法到人群裡去擠,受那份前胸貼後背,連氣都喘不過來的活罪,這樣,就只好在菜市口四面,熟識的商鋪裡去打主意了。福祥茶館,也已經早就爆棚,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