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到最後嗶嗶啪啪地響,他終於把箱子開了過來,裡面是上好的粉紅繡緞。
嫁人做正夫用的是紅色,偏房當然就是粉紅或者玫紅,她送這個,是想要給他做嫁衣麼?
捏著針線,胡思亂想著,就又把後半夜坐了過去,桌上的那緞子,還是柔柔的,軟軟的,用手撫過去,服帖而光滑,水樣的潤澤。
沾了水把臉上的脂粉抹掉,低垂著眼去看銅鏡裡的人,那張面容又熟悉又陌生,怎麼看,都是擋不住的種種瑕疵。
其實,她看到他的時候,他總是在丟醜。嫁給她這麼好的事情後面,說不定會有個更大的苦果子,說不定,這一回丟的醜,就會把他徹底踩死在泥沼裡,永世不得翻身吧。伸手摸一摸,臉上涼涼的,也分不清是冷汗還是眼淚。他木愣愣地看著桌子上鋪開的大幅料子,忽然間跪下去,拼命摸索著找出了扔在床下的那片鵝黃,死死捂在手裡。
那個人,是真的對他很好啊反正,他現在也已經這樣了,能不能,就當是堵上最後的一點點資本,求老天,把他所剩無幾的運氣都用上去,說不定,還有那樣幸運的可能,真的能和她一直過下去呢。
三天後,粉紅的料子成了耀眼的嫁衣,他透過蓋頭看到那個人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手心裡很乾淨,只有指上有幾個薄薄的繭子,牽上去覺得乾乾的,軟軟的,很暖和。帶著他走,帶著他拜了父母,一直一直,也都很穩。
忽然就覺得,這一場壓上了他所有運氣的賭局,他一定會贏。
番外·很多年後
“你、你給我老實說!你把它弄到哪裡去了?為什麼會讓當號的人送了回來?!說!”
明亮雅緻的宅院裡,一箇中年男子坐在上位,一手扶在椅子把手上,一手捏緊了,不知握著什麼東西。惱火地看著立在屋子正中的少年。連站在邊上伺候的兩個侍從也看得出他是當真惱了,兩人對視一眼,互相使了個眼色,其中一人便悄悄退了出去。
那少年卻渾然不在意,只朝他捏得緊緊的手裡看了一眼,隨意道:“那天我和袁姐上街逛花燈會,錢袋不小心叫人偷了,沒錢僱車回來,袁姐就讓我把那東西先押給別人換錢了。”
“混賬!你孃親的一片心意,就是叫你這樣糟蹋的麼?!你、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爹,你既然把東西都送我了,那就是我的東西,我和袁姐有急用,拿它換點錢有什麼關係?”少年雖見他氣急,也不敢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了,稍稍站直了一點,傾身上前一步道:“再說這玉雖好,卻也不是獨一無二的寶貝,你要是喜歡,我讓娘和姐姐多注意著,挑十塊八塊回來,保準每個都比這塊強。你那麼大火做什麼?”
“你還敢狡辯,我早就說過,袁嬋不是什麼靠得住的好東西,你不但不聽,和她私自去花燈會,還我、我今天非打斷你的腿”
“爹,你不就是看不上袁姐家裡沒錢沒勢麼,我可不像你一樣嫌貧愛富,我就是喜歡袁姐,想和她在一起!”
“你、你這不孝子,我”
“娘娶你的時候,不也沒有嫌過你麼?再說,娘不是也說她原先是一窮二白,什麼也沒有的麼?”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高,話趕話地三兩句過去,少年索性拔腿就走,座上的男子氣急,一撐椅子就要起來,緊走著趕了兩步,腳下卻忽地一個趔趄,邊上的侍從來不及趕上來扶,眼看他直直地絆倒在地。
少年一時沒聽到身後的動靜,等再看時,已見父親摔倒在地,這一下也嚇住了,連忙回身要來扶他,就看到母親和姐姐匆匆趕了過來。
“阿景!”裴寧聽到下人來回報說少爺和老爺吵了起來,便趕過來了,在小院門口正遇上剛下馬還抓著鞭子的女兒,兩人一道進來,卻正看到舒景悅撲倒在地。無奈離得還有幾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