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小心翼翼、儘量雲淡風輕的態度,分明是不願讓花二孃感受到太大的壓力,以免萬一將來是空歡喜一場,她會更加受不了。花小麥在旁瞧著那兩人,居然覺得有點鼻酸。
無論他倆有多恩愛,在這個年代,一旦被扣上了“無後”的帽子,整日承受村裡人的議論和家中父母的絮叨,心中肯定都是很不好受的吧?花二孃從前吃過不少苦,如今能嫁給景泰和這樣一個肯替她著想的夫君,老天爺總算是待她不算太差。
那二人柔情蜜意,坐在飯桌上手拉著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花小麥只覺得自己像是一根巨大的蠟燭杵在那兒,渾身都覺不自在,三兩口扒光了碗裡的飯,笑著對景泰和道:“姐夫,你只管照舊照應你的鐵匠鋪,地裡的活兒不需你操心,交給我就行,你若閒來無事,倒不如多陪陪我二姐呀。”
說罷,站起身就想溜。
景泰和感激地衝她笑了一下,忽然想起來什麼。正色道:“只你那飯館兒的事,究竟盤算得怎麼樣?若心中已有了打算,我便抽個空去將那鄭牙儈尋來。也好讓他幫忙給打聽打聽,咱火刀村附近哪裡有鋪面可租賃。”
“行。姐夫你便替我先跟他打聲招呼。”花小麥笑眯眯地點頭,“你告訴他我是為了開飯館,務必請他踅摸一個合適的所在,那租金也儘量往下壓一壓,咱們能省則省。”
景泰和痛痛快快應了,一顆心又撲到了花二孃身上。花小麥靜悄悄將碗筷收回廚房洗了,又手腳利落地把抓回來的藥熬上。便輕手輕腳地回了自己房間。
事實上,根本不用等到去尋邢大夫再次診脈,花二孃的身子很快就出現了各種反應。
大抵是因為她性格與尋常女子大相徑庭的緣故,就連這有了身孕出現的各種狀況。也與別不同。
旁的女人在頭三個月嘔得天翻地覆,看見飯菜就犯惡心,只想那酸爽的東西吃,花二孃卻半點不受影響,每日裡不僅睡得香。飯也比平常要多吃一兩頓,成天纏著花小麥,變著法兒地給她做各種好吃的。
酒蔥蒸鵝、莧菜豆腐、糯米燉鯉魚……連著幾日,景家飯桌上的菜色就沒重過樣兒。花二孃從前雖未曾有過身孕,但身體起了變化。她也輕易能覺察得到,因此便更理直氣壯,只管扭著自家小妹討好東西吃。花小麥先還勉強忍了她,日子一長,就有點受不了,終於在某日,花二孃跟她提出要吃燜燒整豬頭的時候,徹底敗下陣來。
彼時花二孃正坐在榻邊,美滋滋地踮著腳,搖頭晃腦道:“我聽人說,有一種燜燒豬頭的方法,只消一根長柴,花一個時辰工夫,便能將那整個豬頭燒得皮酥肉爛,別提多好吃。小妹你手藝如此精湛,想來這點小事,自當不在話下吧?要不這會兒咱們就去買個豬頭回來,晚上燉了叫你姐夫一塊兒吃?”
有你這種人嗎有你這種人嗎?別的女人懷了身子各種嬌弱,連油煙子都聞不得,你倒好,居然要吃燒豬頭!
其實家裡現成有花小麥這麼一個好廚子,在吃食上頭決計是短不了她的,但若再這樣毫無節制地吃下去,對她身體可是弊大於利!
“你胖了。”花小麥冷冷地望著她那張明顯圓潤起來的臉,“實在胖的厲害。”
“咦?”花二孃給唬了一跳,忙伸手去摸自己面頰,“不會吧,這才多久……我真胖了?”
花小麥才懶得回答她的話,翻著眼皮道:“第一,你長這麼多肉,等將來我那小外甥出世的時候,只怕不好生,你要受罪;第二,你花二蕎乃是正經的‘火刀村一枝花’,以身段窈窕腰若柳枝而聞名,別說我沒警告你,再一直胖下去,莫說村裡人會笑話你,只怕就連姐夫,也要嫌棄你了!”
花二孃給嚇住了,果然有所收斂,花小麥終於消停下來,騰出手,每日價去到田邊,用心打理那兩畝地中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