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料,莊稼便長得格外茂盛肥壯,從沒有人想過要吃它。而現在,它卻擺在稻香園大堂的桌上,儼然成為一道難得的絕頂美食。
食材的原汁原味,是最常見也最難得的,那種純天然、未經半點修飾的鮮美,即便是世上本領最高超的廚子,只怕也難以烹調的出。
眼前這一小盅禮雲子,固然是汪展瑞辛苦得來,卻更是老天的饋贈。既然落到了她手中,就必然要好好利用才行。
這晚,嘗過了那滋味無以言表的“禮雲子”之後,花小麥很是興奮,及至回了家,仍扯著孟鬱槐不停口地議論,說是那小小的蟹籽自帶一股鮮甜之氣,用來做什麼菜,都一定會不同凡響,還在心中盤算著,明日要再去村裡多踅摸一些。
然而隔日,待得她一早去了稻香園,卻著實給驚了一跳。
火刀村的人們大抵從來沒想過,這讓人恨得壓根兒直癢癢的小螃蟹,居然也是能夠拿來換錢的,每人二十文,雖不多,但蚊子腿也是肉,於是,直到第二天,仍有許多人願意花上些許功夫。在水田裡仔細蒐羅一陣,然後抬著一大簍禮雲,送到稻香園來。
寬敞的大堂內,此刻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竹簍和大筐。裡頭密密麻麻全是拇指大的小螃蟹,一個個兒打躬作揖,瞧著十分逗趣;人一踏進飯館兒,一股濃重的水腥氣便撲面而來,簡直連下腳的地方都無。
“這全是村裡人送來的?”花小麥有點發傻,轉頭四下裡望了望,沒發現汪展瑞的身影。
春喜正忙著指揮吉祥等人將竹筐竹簍搬去後院,自個兒也沒閒著,來來回回忙得腳不沾地,聽見花小麥問起。便回頭打了個唉聲。
“可不是?”她神色誇張地一拍大腿,“這可真是要了親命了!方才臘梅出去轉悠了一圈,說是村裡還有人在水田裡忙活哪,你瞧著吧,用不了多一會兒。還有更多的這勞什子螃蟹要送來!你說那汪師傅,辦事怎地這樣不講究?即便這甚麼‘禮雲’的確是個好東西,咱也用不了那許多呀!眼下倒還好說,萬一到了晌午,客人們都來吃飯了,咱這大堂裡還亂七八糟的,像什麼樣子?“
花小麥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低頭想了想,便招手將慶有叫過來。
“你去村裡跑一趟,讓大夥兒互相通知一聲,告訴他們,從今兒起,這小螃蟹咱們每天都收。一人給二十文錢,但必須在巳時之前送來,過了那時辰,就只能等隔日再送了,免得耽誤做買賣。”
慶有答應一聲。一溜煙地跑出門外,瞬間便沒了影兒。
春喜這邊廂,卻仍在絮叨個不休:“就這玩意兒,你還每天都收哇,那咱得攢下多少?就算是好東西,也架不住這麼吃不是?”
“你不曉得。”花小麥笑著道,“這禮雲的精華,便是其中的蟹籽,做一盤菜就得費去不老少,每年裡又只有這時候才吃得,咱怎能錯過?”
春喜朝她臉上掃了掃,點一下頭,背過身去,又小聲嘟囔:“那汪師傅還在廚房裡剝這禮雲子呢,我看他忙活了許久,也只才剝了一小碗而已,咱鋪子上攏共就只得這些人。你若真要用這東西做菜,我看往後咱們也甭張羅別的事了,光是照應這滿坑滿谷的小螃蟹,就得褪一層皮!”
這話倒當真提醒了花小麥,她也沒接春喜的話茬,抬腳便走進廚房,果真一打眼,就看見汪展瑞正坐在一個大水盆邊,聚精會神地剝蟹。
這一看之下,倒真立時就令她有些覺得不忍心。
那禮雲的殼非常堅硬,且個頭又小,要將雌蟹腹中的蟹籽取出來,是很需要花上些力氣的。汪展瑞多半是一大早來到鋪子上,就立刻忙碌了起來,這會子手指已經有些破皮,每剝一隻,都要齜牙咧嘴一番,顯然是疼得不輕。
要想獲得一整罐禮雲子,起碼得剝上千只雌蟹,春喜說的沒錯,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