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也是功德一件?”
柏崇巒施禮道:“陛下有此心,外臣深感欣慰。”
鄭安雅道:“你剛來,一切還不熟悉,先去廷尉府吧。廷尉牟清風會配合你的。”
接下來的一個月,柏崇巒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廷尉府。據牟清風說,除了法律條文之外,他看得最多的就是《法律答問》,不明白的地方就找人請教,看起來一切正常。鄭安雅不時問他如何對高昌國現行法律的看法,他回答高昌國的法律過於嚴苛,長此以往會使百姓逃亡他國,還舉了“苛政猛於虎”的例子。再問他要如何變法,他洋洋灑灑地講了許多關於“聖”和“仁”的論述,對於如何做到“仁”,他又講了一堆關於“仁者愛人”、“克己復禮為仁”之類的。但是當鄭安雅要他詳細講述應該如何修改法律條文以實現“仁”的時候,他先是支支吾吾,而後東拉西扯。鄭安雅越看他越不對勁 ,於是找了牟清風問話。
“柏崇巒最近什麼異常舉動嗎?”鄭安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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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牟清風想了想,說:“倒也沒什麼出格的舉動,若非要說與別人不一樣的地方,那就只有一件事:他隔三岔五早上會遲到。”
“遲到?”鄭安雅笑了笑,說:“他是客卿,又沒有要務在身,隨意點吧。”
“但是……”
看著牟清風欲言又止的樣子,鄭安雅忍不住問:“怎麼了?哪裡不對勁?”
“如果說他是個無所謂早到晚到的人,那倒還罷了。偏偏每次他遲到的時候都有些火急火燎,雖然他已經裝得很好了,但還是可以從一些細節上看出來他並不想遲到,似乎是被什麼事情耽擱了。”牟清風說。
“哦?朕給他的官邸離廷尉府並不遠啊。”
“就是說,而且他好幾次遲到都是走路來的,也不坐車,就這麼風塵僕僕地快步趕來,有時候身上還掛著草葉和露珠,不知道他幹什麼去了。”牟清風道。
“你覺得他幹什麼去了?”
“王上,噢不……陛下,看他的樣子像是去了附近的山上,但臣實在猜不出他一大早的去山上幹什麼。沒有您的旨意,臣不敢隨意派人跟蹤,怕驚擾了他。”由於剛剛稱帝,許多臣子對鄭安雅的稱呼還沒完全適應,經常叫錯。
鄭安雅擺擺手,表示不介意,說:“你去吧,這件事我會查的。”
廷尉府附近只有一座小山,因山頂上有一座古塔,故名塔山。此山地質奇特,與潁州境內其他地方截然不同,彷彿天外飛來一般,因此當地百姓又叫它“飛來山”。這飛來山上植被鬱鬱蔥蔥,有一條小徑蜿蜒曲折通往山頂,本是個登高的好去處,只因百姓們懼怕廷尉府,恨不得離它越遠越好,連累得此山也人氣稀少。如此一來,本就幽靜的塔山更顯得令人生畏了。不過,也有膽大的,比如柏崇巒就很喜歡這裡。一日清晨,他孤身一人快步上山,既不登高遠眺也不欣賞周圍的景色,而是來到了半山腰的一處空地上。他見四下無人,喘了口氣,掏出絲帕輕輕擦去額頭的薄汗,稍加試聲之後,一首《黃鳥》從他的口中傾瀉而出。
“黃鳥黃鳥,無集於谷,無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谷。言旋言歸,復我邦族。
黃鳥黃鳥,無集於桑,無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與明。言旋言歸,復我諸兄。
……”
一曲終了,他正要調息,冷不丁發覺背後有人。他下意識地按住佩劍,大聲問道:“誰?誰在那兒?”
一個女聲應道:“柏卿好興致,朕多有打擾。”是鄭安雅!
柏崇巒被嚇得不輕,慌忙行禮道:“臣不知陛下親臨,多有失禮之處,還望陛下恕罪。”
鄭安雅擺擺手,說:“罪就不必了,只是朕從前不知道柏卿的歌竟然唱得那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