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條斯理地放下了手裡的筷子,胡千里盯著阮爺的眼睛,伸手從懷裡摸出了個二指寬窄的小布包,輕輕放到了桌面上:“阮爺,還記得這物件麼?”
也不等阮爺答話。胡千里已經慢慢開啟了那小布包,伸著兩個手指捏起了半截散發陣陣隱隱油光的墨錠:“六年前,阮爺您給我這物件的時候說過,能憑著這物件求您辦一件事!今兒我還真是有求於您了!”
死死盯著胡千里手指頭上捏著的半截墨錠,阮爺猶豫再三,卻是重重地嘆了口氣
也就在六年之前,阮爺還在保定府裡一家豪門大戶中做個大管事。憑著紹興師爺手底下那點管家、算賬、盤生意的本事,倒也頗得那家豪門大戶主人的信賴。平日裡在府邸內也就是個一人之下,諸人之上的做派,差不離的大小事情也從來是一言而決!
細算起來。阮爺待著的那家豪門大戶之中,在滿清年間出過一任道臺、兩位縣令,還有四五個舉人,也勉強算得上是書香門第。雖說如今已然是民國的年號,可仗著家裡頭多年攢下的一份家當。在保定府裡也都能算是數得著的富庶人家!
可唯獨就是子嗣不旺,當家的老爺前前後後花錢從外地娶了五房太太,捎帶手的還把大太太的倆陪駕丫鬟也收了房,可也就只有大太太給生了個千金,其他幾房姨太太全都一無所出。
這越是大戶人家裡頭,因為銀錢上頭出來的是非就越多。眼瞅著當家老爺年歲一天比一天大,幾房姨太太心裡也就都犯起了嘀咕!
老話都說母憑子貴,尤其是這姨太太的名份在身上扣著、家裡人又都不在眼前,說話原本就氣短聲低。再加上自己肚子也不那麼爭氣,真要是到了當家老爺兩腿一蹬那天,沒準大太太招來孃家親戚撐了腰桿子,一頓棍棒就能把幾房姨太太全都轟了出去。
到時候身無分文,再加上年老色衰,孃家又回不去
難不成,還真得去當了路邊的倒臥,或是開了暗門子去做那皮肉買賣活命?
念頭一起,幾位姨太太自然就有了私下裡在家中各路買賣裡過過手、也好存幾個體己銀子的動作。
但有阮爺這麼一位心細如髮的賬房先生在這兒拿捏著錢糧進出的坎兒,哪怕是那些位姨太太擰爛了腦子琢磨出來的招兒、想要在各路生意上私下裡訛幾個,卻也都逃不脫阮爺法眼。
小兩年的功夫下來,幾位姨太太一個大子兒沒訛著不說,身邊好容易收攏過來的幾個貼心奴僕,也全都叫阮爺逮著了私下訛錢的把柄,一一逐出了門戶!
事關榮辱時,人尚且能以性命相博,也就更不提事關生死的時候,人又都能做出來怎樣的勾當?
先就是五姨太有事沒事地在阮爺面前裝瘋賣傻、半痴不顛的勾搭。接下來就是三姨太一天三回地朝著阮爺的屋裡鑽,明面上說是要求著阮爺支派人給她做些零活兒瑣事,可每回說話都恨不能把嗓子眼裡塗上蜜了再開口!
也都還沒等覺出來有些不對勁的阮爺做些什麼,四姨太已經趁著阮爺逢五、逢十晚上、上當家老爺屋裡報賬的當口,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把阮爺堵在了後宅中。連話都還沒說幾句。已然自己撕扯開衣裳、拽亂了髮髻,扯著嗓門叫起了救命!
深更半夜,懷裡頭還扎著個差不離半裸著身子的女人,這已然是叫人渾身張嘴也說不明白的事兒。更何況在當家老爺聞聲而至的當口,幾位姨太太全都扎著堆兒的蹦達出來,一個個指著阮爺破口大罵。說阮爺從來都沒安好心,也都去過各位姨太太屋裡撩撥生事來著。眼瞅著各位姨太太三貞九烈、沒法得手,卻還死皮賴臉地搶走了幾位姨太太床頭擱著的貼身的小衣裳
眼瞅著幾個跟那些個姨太太眉來眼去的家丁從自己屋裡搜出來的小衣裳,再瞧瞧當家老爺那氣得發青的臉盤子,阮爺當時只能是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