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振宗門了。
幹完活,他乍著兩隻沾滿溼泥的手站在牆邊,認真考慮著要不要再把地上的青磚重鋪一下。
站著站著,一勺熱騰騰的羹湯忽然堵到了嘴邊,他下意識抿了一口,慢慢嚼出湯汁裡裹著的細滑鱔絲、幼嫩豬肉和鮮甜的水發冬筍。
順著勺柄抬眼看去,便見到晏寒江站在他身邊,衣裳整齊清爽,手裡託著一碗濃稠鮮美的鮮筍鱔羹。
而他的臉上手上都是泥灰,頭髮也一縷縷地粘在臉頰上,汗珠落到衣服上就是一個個泥點子,下半截袍子還掖在腰帶裡,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他抬起胳膊來,用同樣沾滿泥的袖子抹了抹汗,不好意思地說:“你跟師兄先吃吧,我身上髒,洗洗再回去。”
“不用,我餵你。”晏寒江又舀了一勺鱔羹喂到他嘴裡,堵住了他差點出口的拒絕,順便給自己舀了一勺。鱔羹熬得鮮香滑膩,卜師兄口味清淡,細品鱔羹裡竟含著淡淡甜味,嚥下之後還有那種甜酥酥的感覺在口中迴盪。
一勺剛咽盡,另一勺恰到好處地遞到了唇邊。濃濃的湯汁沾在勺底,喝的時候順著唇邊流了下去。他抬起胳膊還想接著拿袖子抹,卻被晏寒江按住,湊過臉來舔掉了那點湯水。
舔完之後,順便又舔了舔嘴唇。
再順便伸進了微張的嘴裡。
邵宗嚴扎煞著手拼命往後仰身子,生怕抹他一身黃泥,晏寒江卻不管他這些小心思,一手按住他的後腦,一手順著腰線撫摸,像要把他的舌頭也吞吃下去一樣兇狠地吻著。
卜未明蹲在廚房裡,就著酸甜的醃蔓菁喝鱔羹,半天沒敢出門。
他們在山裡一住數日,江湖上卻是已經因為碧塵山莊那兩封檢查掀起了軒然大波。因為有晏寒江飛雲派件,檢討傳得比江湖流言還快,那些曾聯合追殺過邵宗嚴的門派都覺人心惶惶。
江湖人過得都是斬頭瀝血的日子,死怕什麼?最怕的是丟面子!晏寒江這一手卻是準準卡住了他們的脈門——堂堂一莊之主,江湖有名的英雄豪傑,卻被逼著向一個採花淫道書面道歉,還被傳遍江湖,日後還怎麼有臉見人?
碧塵山莊還不過是因為同道相邀而隨意派出幾個下人跟著追殺,就被迫寫了這丟人的檢查。他們這些組織的、親自追捕的、真心要那妖道性命,在圍堵之中傷了他的,又會有什麼下場?
等邵宗嚴和晏寒江出山時,江湖上早已亂成一片。當初參與過那件事的門派都派出弟子到處巡察,見著兩個略精神點兒的男子同行就要上前檢查一番。他們倆在一座小城裡落下,剛找了個攤子吃早點,就被一群身負武功的大漢團團圍了起來。
剛煮好的雪白豆漿,青湛湛的夾餡糯米糰子、桂花酥餅、五彩米米分糕、薄皮大餡的鮮肉小籠包,花瓣邊的半透明蝦肉燒賣,烤得酥脆的芝麻白糖燒餅……都是這條街上賣得最火爆的早點。
邵道長剛舀了兩勺糖灑進豆漿裡,臉上暖融融的陽光便被人擋住。一名魁梧結實的學武之人從東方走來,一掌拍向桌子,暴喝道:“你們是哪兒來的,沒在平天劍王氏關卡登記過的人不許在城中隨意走動!”
他身後的人也圍上幾步,抽出長劍明晃晃地逼上來,厲聲喝問道:“兩個男人同坐同吃的像什麼話,不想捱揍的趕緊給我們分開!”
這些人也太不講理了!邵道長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抬起頭瞪著他們,冷然問道:“王氏是什麼東西,難道這座城裡不講王法,只講你們家的規矩了嗎?”
可他就連生氣的時候也有股含嗔帶怨的風情,花瓣似的嘴唇微微張開,眼睛比平常還要亮,彷彿天上銀河落入了那雙眼中,閃爍動人。
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年輕人差點上去給他賠不是,幸好帶隊的是個久經風月考驗的年長弟子,硬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