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沒再多囉唣,嘉許地點了點頭,便即一撩衣袍的下襬,坐在了几子後頭的蒲團上,弘晴見狀,也沒再多言,同樣盤膝坐在了陳老夫子的對面。
“師尊,徒兒先前去了宮裡,臨回之前,皇阿瑪託徒兒向師尊問安,還說忙過了這陣,自當前來請安。”
誠德帝早前既是有所囑託,弘晴自是不敢不轉達,待得彼此都坐定了之後,便見弘晴一躬身,將誠德帝之所言轉述了出來。
“陛下倒是有心了。”
陳老夫子顯然對誠德帝這等格外之恩寵並不怎麼放在心上,渾然沒見其恭謝聖恩,也就僅僅只是不鹹不淡地點評了一句道。
“師尊,您為何……”
在誠德帝奪嫡之路上,陳老夫子可謂是居功至偉,多次挽狂瀾於既倒,論功論能,都絕對是原誠親王府一系的第一人,弘晴本以為其應是會隨誠德帝入朝為官才是,卻沒想到陳老夫子居然跑到了自家府上,心裡頭自不免頗為的疑惑,實是不知箇中到底發生了甚事,而此問題於弘晴與誠德帝之間的關係又影響極大,不搞清楚此點,弘晴實在是難以放下心來。
“王爺可是想問為師為何不入朝為官麼?”
不等弘晴將話說完,陳老夫子已是一擺手,介面便將弘晴未盡之言說了出來。
“是,徒兒不明,還請師尊賜教。”
弘晴早就習慣了陳老夫子的思維敏捷,對於其能猜到自個兒的心思,自是毫不以為奇,坦然地便承認了下來。
“很簡單,入朝為官,那為師就是臣子,不入朝,為師始終是帝師。”
陳老夫子笑了笑,一派風輕雲淡狀地便給出了答案。
“師尊,您……”
弘晴乃是七竅玲瓏心之人,儘管陳老夫子說得很是隨意,可弘晴卻是聽懂了箇中之內涵,此無他,陳老夫子之所以不入朝為相,為的便是要幫襯弘晴——有他這麼位帝師在弘晴府上,誠德帝就不敢對弘晴太過苛刻了去,於打壓之際,也難免會有顧忌之心,這一點,陳老夫子雖是刻意不說,可弘晴卻是心中有數得很,心情激盪之餘,眼角不由地便溼潤了起來。
“罷了,不說這個了,王爺今兒個去見駕,想必不甚太平罷,且就說說好了。”
這一見弘晴如此激動,陳老夫子眼神裡立馬便掠過了幾絲欣慰之色,不過麼,卻不打算在此事上多加糾纏,這便一擺手,笑著轉開了話題。
“好叫師尊得知,今兒個徒兒陪十四叔進了宮……”
既是要談正事,弘晴自也就將心中的紛雜念頭全都壓了下去,略一沉吟,組織了下言語之後,便即將早先進宮之後所發生的諸般事情都詳詳細細地解說了一番。
“‘軍機處’?嗯,是個好主意,張廷玉其人於揣摩聖心一事上,確有過人之處,此衙門一出,皇權即固,於鉗制諸王勢力上,確有大用,只是於王爺來說,卻恐多不利了的。”
陳老夫子不愧是當世有數之智者,只寥寥幾句話,便已點透了“軍機處”之奧妙所在。
“師尊所言甚是,依徒兒看來,短期內固然無礙,長久後,怕是難有善果,只是皇阿瑪心意已決,徒兒卻也不能阻之。”
弘晴當然清楚張廷玉搗鼓出“軍機處”的真實用心之所在,若不是弘晴後頭引申了一把的話,這衙門的存在可就徹徹底底成了專一對付他弘晴的金箍圈了的。
“王爺可是怕了麼?”
這一聽弘晴如此說法,陳老夫子不由地便笑了起來,嘴角一挑,帶著絲譏諷意味地便問出了句誅心的話語。
“這……”
要說怕麼,其實不致於,可要說不擔心麼,那也絕對是假話,弘晴一時間還真不知該如何回答陳老夫子這麼個刁鑽的問題才好了的。
“王爺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