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指點他到柳鎮東街去吧?進了東街,他又下不了決心,是
嫌她們髒呢?還是嫌她們踐呢?他要真有那份念想,我再怎麼
給他搗亂也沒有用。第二次去槐鎮路過東街,他的眼睛都不往
旁邊看了。
他寧肯一個人站在水缸裡。
這叫潔身自好麼?
大路的厚道說得過去了。
你讓他怎麼能不想家裡
別怪我老提這件事。
凡事都有個根兒。
根兒呢?
咱們得找它。
難旦
比摸著自己的屁股找尾巴還難。
不是沒有。
是變成別的東西了寶
它換地方了。
一天夜裡,二少爺不知道是太高興了,還是太難受了,終
子露了自己人品的底數。我睡得不牢,模模糊糊聽到有人叫了
一聲,是女人。聲音不太大,就像在臺階上差點兒踩著娛蛤,又
像抓抽蜘,一翻石頭翻出一隻大尾巴蠍子。第二天早展,我問
五鈴兒:你昨黑間叫什麼呢?
她臉紅了,支支吾吾不說話。
我說:有人偷偷掀你被窩了吧?
她說:壞蛋I
我說卜你不告訴我,我半夜裝鬼嚇你,嚇死你宜快告訴我,
你叫喚什麼?
她說:不是我,是少奶奶。
我說:她怎麼了?
她說:我就告訴你一個人。
按五鈴兒的說法,她聽到叫聲就從隔間跑到少奶奶屋裡去
了。她看不見臥間裡的事,聽到少奶奶讓她出去她就出去了,她
只看見了堂屋地上的幾隻碗和花檔架子上的一根絹帶。她說絹
帶像根上吊繩,碗裡像是祭品,兩個人裡有哪個人要尋死麼?
我說:你看花了眼了。
她說:瞎說裡我進去上吊繩還晃呢:一夜合不上眼,它老
晃,嚇死人了。
我說:你就是看花了眼了。
她說:不會吧?
我說:沒看準的事別瞎說,跟我說說也罷了,你敢跟別人
說,我掐死你:
我用兩隻手做了個合攏的樣子。五鈴兒很老實,你一嚇唬
她她就害怕了。她不是怕你真敢掐死她,她是怕自己說錯了話,
犯下什麼罪過。看她擔驚受怕的樣子,就像上吊繩是她掛在那
兒的。
這就對了!
那天二少爺在火柴場張落大小事情,跟往常沒什麼兩樣。他
守著調藥糊的機器,手抓著搖把一直在搖,一邊搖一邊指使這
個指使那個,什麼也沒有耽誤。少奶奶來送飯的時候,二少爺
才顯得很沒精神,很弱,腦袋有點兒抬不起來。少奶奶也有變
化,她不好意思看人,她躲大路的眼,躲二少爺的眼,連我的
眼她也躲。別人吃飯的時候,她拿了個豔子豔剝了半院子的樹
皮,五鈴兒跟她一塊兒豔。吃飯的人都看著她,大概覺得有點
兒奇怪。平常這時候,少奶奶是躲到陰涼地的竹椅上看書去了。
我走到她跟前,對她說:留著讓他們幹吧,您上那邊兒歇著去。
倚子我給您擦乾淨了。
她說:耳朵,你忙你的事情去吧。
她看了我一眼。她跟睛裡的東西讓人難受口她看我是看一
個知道底細的人。她在知道底細的人跟前裝不成樣子。還像往
日那麼富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