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有三個星期迴避談論這件事了,這樣更好。現在,當一切已經要了結的時候,我只有一點敢於間你:.既然你並不愛她,她又怎麼會給你同意的答覆,甚至還送自己的照片?莫非你愛她這麼一個……這麼一個……”
“這麼說吧,飽經世故的女人,是嗎?”
“我不。想用這樣的字眼。難道你能矇混她到這種地步?”
在這個問題中突然可以感覺到有一種異乎尋常的激債。加尼亞站了一會,考慮了一下,也不掩飾自己的譏諷,說:
“媽媽,您太沖動了,又忍不住了,我們往往就是這樣開的頭並激烈起來的。您說,不再盤間,也不再責備,可是又已經開始了!最好還是不要再說了,真的,不要再說了;至少您曾經有意……無論什麼時候、無論怎麼樣我都不會丟棄您;換一個人有這樣一個妹妹至少也得逃跑,瞧她現在是怎麼看我的!我們就說到這兒吧!我本來是這麼高興……您怎麼知道我欺騙了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至於說瓦里婭,就隨她的便,……這就夠了。嘿,現在真是完全受夠了!”
加尼亞越說兇激動,毫無目的地在房間裡踱來踱去。這樣的談話馬上就轉到家裡所有成員的痛處上。
“我說過了,如果她進這個家,我就從這兒出去,我也說話算數,”瓦里婭說。
“那是因為頑固!”加尼亞喊道,“因為頑固你才不嫁人!於嗎對我嗤之以鼻?我才不在乎呢,瓦爾瓦拉·阿爾達利翁諾夫娜;您願意的話,哪怕現在就實行您的意願也行。您已使我感到非常煩嫌。怎麼啦!公爵,您終於決定離開我們了,”他看見公爵站起來,便嚷了起來。
加尼亞的聲音中可以聽得出他已經惱怒到什麼程度,那種情況下人自己幾乎也為這種光火感到痛快,於是便不受任何約束地,幾乎懷著一種越來越大的滿足,放縱著自己,任其發展。公爵在門口本已轉過身,想要回答什麼。但是,他從得罪他的人臉上那種病態的表情中看到,此刻已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猶如一杯水只差一滴就會滿溢而出,於是便轉過身,一語不發地走出去。過了幾分鐘他從會客室裡傳來的餘音聽到,因為他不在場談話變得更粗聲大氣、直言不諱。
他穿過客廳到了前廳要去走廊,‘然後到自己房間裡去。當他經過大門走近摟梯時,他聽見並發現,門外有人在用足力氣打鈴,但是門鈴大概壞了:只是微微顫動,卻沒有聲音。公爵取下插銷,開啟門,驚訝得往後退,全身甚至打了個頑:站在他面前的是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他根據照片馬上就認出了她。當她看見他時,她的眼睛裡迸發出惱怒的火光;她很快地走進前廳,用肩膀把他從路上推開,一邊從自己身上脫著皮大衣,一邊怒衝衝地說:
“如果懶得修門鈴,那麼至少也該在有人敲門時坐前廳。嘿,瞧現在報皮大衣掉地上了,傻子!”
皮大衣真的在地上;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沒有等到公爵脫下它,看也不看便自己把皮大衣往他手上扔去,但公爵沒能接住。
“真該把你趕走。走,報告去。”
公爵本想說什麼,但是卻茫然不知所措,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就拿著從地上撿起來的皮大衣向會客室走去。
“嘿,瞧你現在拿了皮大衣走了!幹嘛要拿皮大衣呀?哈一哈一哈!你是神經病還是怎麼的?”
公爵迴轉來,呆若木雞似地望著她;當她笑起來的時候,他也苦笑了一下,但還是說不出話來。在他為她開門的最初那一瞬間,他臉色刷白,而現在紅暈卻突然湧上了臉面。
“這可真是個白痴!”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朝他跺了下腳,忿忿地喊了一聲,“喂,你到哪裡去?喂,你去報告是誰來了呀?”
“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公爵喃喃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