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第十七個年頭了,他成為死營裡活的最久的人,柔然人不再喊他“小兒”,而喊他“那個惡鬼”。
他恨鮮卑人,也恨柔然人,所有人加於他的只是殘害。他恨這個世道,並下定決心,將來總有一天,他要和他們算賬。
很快,能算賬的日子到來了。
他們跟著這支隊伍南下,在主帳裡做活,死營在柔然很常見,犯罪的奴隸和劫掠來的人口直接殺了是種浪費,往往就負責幹苦力和骯髒的活,打仗的時候,丟出去做肉盾、人牆,什麼都可以。
他是從七八天前感覺到這裡的柔然人不對。原本要乾的活兒少了一半,而每天都有許多柔然人出去“放馬”然後就沒有回來。
他當然不會覺得柔然人出去倒黴遇見敵人全軍覆沒,那麼,他們一定是為了什麼,悄悄離開了。
他趁著做苦力的時候記著數,柔然人每天出去的人數不多,但按照這樣下去,四天後營中就沒有多少人了。
只留下奴隸和死營的牲人。
還有同樣被留下來的上百個柔然兵。
他心中的野獸一下子又跳了出來。
他們每天被剩下的柔然人趕出來,在主帳外圍繞圈子,再被趕回來,做出一副營帳裡還有人的樣子,但事實上,所有人都知道,無論是主將還是騎兵,兩天前就已經跑的沒有影子了。
所以,當今日最後一批柔然兵離開主帳,他再一次被牽著“溜達”時候,這個胸有猛獸的男孩當著所有奴隸們的面搶了驅趕他的鞭子,用鐐銬敲破看守者的腦袋,將自己一直佝僂著的身子直立了起來。
“柔然人都跑了!”
他看著已經嚇傻了的奴隸們,將那血肉模糊的柔然人一腳踢到旁邊。
“報仇!今天老子要做人!”
他歇斯底里地嘶吼了起來。
“做人!”
主帳一下子就亂了,留下來的上百個柔然兵和幾百個奴隸開始拼鬥。
奴隸們就像是放出囚籠的野獸,開始將所有的怒火傾瀉而出,劇烈的反抗了起來。他們還帶著鐐銬,穿著單衣,但此時此刻,身體的不自由已經不能阻止它們戰鬥的本能。
他們開始搶那些柔然人的衣服,生吞他們的眼珠子,用手拔他們的舌頭……
他們過去遭受的苦難,如今用一種可怕的方式又報復回柔然人的身上。
哪怕只有一天而……
他們要做人!
。
當賀穆蘭跟隨著庫莫提衝進柔然人的主帳之時,看到的就是這幅人間地獄一般的場景。
賀穆蘭沒有見過動物園的獅子老虎們逃出來是什麼樣子,但大致也不會比這個更兇殘了。
她甚至看見有一個柔然人被人用石頭砸成了肉泥的。
原來他們聽到的喊殺聲是這樣來的。
原來柔然人擊鼓不是集合,而是警示主帳中的奴隸叛變了。
“啟稟將軍,是空營!”
若干虎頭帶著人在營帳快速的搜尋了一遍,除了死掉的那些柔然人,沒有再看到一個柔然人的蹤影。
“人都去哪兒了?”
庫莫提看著前方還在廝殺的奴隸們。
“他們見到大軍來了,為什麼不逃?”
“這……末將不知。”
若干虎頭的臉色也很蒼白。誰見到這一幕,心裡都不會舒服。
“是瘋了吧?要不然就是中邪……”一個部將活見了鬼似的說道:“會不會把我們的人也影響了,又來次營嘯?”
這些柔然的奴隸像是對來了魏兵毫無所覺一般,只顧著揮舞著手中的武器拼命的去砍殺那些柔然人,無論是死的,還是活的。
這樣的情景,確實讓許多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