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盡力氣劃去,船行仍然甚慢,凌風內心大急,當時向梢公討了一隻槳,運起內力,劃了起來,那小船吃他這隻槳不停地撥水,果然前進神速。
行了三個時辰,已是午夜時分,那梢公精疲力竭,再也支援不住,堅持靠岸休息,凌風也不理會他,一個人操槳催舟續進。
又行了一會,水面突然大寬,原來水道也分不出來,只是茫茫的一片汪洋,凌風心知到了洪水為患的區域,距離林村已是不遠,奮起神力,運槳如飛。
他見沿途村落,都已淹沒,很多村民都爬到樹梢或屋頂上,手中點著火把。眾人見凌風小船經過,紛紛搖動火把,嘶聲求救。
凌風想到阿蘭母女身處危境,當時硬起心腸,只作沒有聽見。
愈來愈近林村了,他心中也越來越是緊張,手心上出了一陣冷汗,他想:“只要……只要爬上屋頂,那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小船駛進林村了!
凌風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口腔,他舉目四望,那是一片無際的水面,整個林村的建築物,都被淹在水下,只有小溪旁幾株梧桐樹,還在水面露出了樹尖。
他內心深處感到冰涼,他狂奔操舟一日一夜,內力消耗已盡,此時支援他身體的“希望”,又告幻滅,只覺全身軟弱,再也提不動大木槳,“砰!”的一聲,木槳落到木板上,人也委頓倒地。
凌風自幼失怙,一直視大娘如慈母。那阿蘭,更是他心目中最完整,最美麗的女孩,他們倆,雖然並沒有說過一句愛慕對方的話,可是,彼此間親切的體貼,深情的微笑,那不勝過千盟萬誓嗎?
他天性甚是淡泊,一生最大的希望就是手刃父仇,尋求血果,使阿蘭重見光明,然後……然後帶著阿蘭母女,住在一個風景如畫的地方……可是,如今呢?一生的美夢,算是完全破裂粉碎了……
凌風只覺胸中一陣火熱,接著一陣冰涼,他彷彿聽到了流血聲,那是心房在流血吧,他彷彿聽到了破裂聲,那是心房在碎裂吧!
他深深吸了口氣,反覆吟道:“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是的,在這個世上真是苦多樂少,除了生離、死別、絕望、痛苦,哪還有什麼?
他只覺得在這一瞬間,世上一切都與他不再有關聯了,他的思想進到另外一個世界……
“那兒沒有愁苦,沒有離別,只有歡樂——永恆的歡樂,遍地都是鮮花。那白欄杆上靠著一個美麗的姑娘,她託著頭,正在想念我,相思的眼淚,一顆顆像珍珠,滴在鮮豔的花朵上,那花開得更嬌豔了。”
凌風口中喃喃道:“阿蘭,阿蘭,你別哭,大哥就來陪你啦!”
他正在如痴如醉,突然,背後有人推他一把,才驚破他的幻境,回頭一看,正是那梢公。
原來適才他木槳落地,梢公已被驚醒,點了一個火把,爬倒甲板上,只見凌風神色大變,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痴痴呆呆地坐在船頭,正想上前招呼,忽又見他臉露慘笑,神色怪異之極,口中又是自言自語,再也按納不住,是以推了凌風一把。
凌風…驚之下,思潮頓去,回到現實,他苦思今後的行止,但是心痛如絞,再也想不出什麼。
天色日明,他吩咐梢公順水劃回。
這順水行舟,確實快捷無比,不消兩個時辰,便到達岸邊。凌風茫然下了船,在人民群中,看過每張面孔,也不見大娘母女,當時更肯定他們已遭大水沖走。
他萬念俱灰,不願混在亂糟糟的難民中,他只想一個人清靜、孤獨的回憶。咀嚼昔日每一個小動作、每一句話。
凌風避開大道,專揀荒涼的山路,翻山越嶺漫無目地的走著,餓了便採幾根野菜充飢,渴了就捧一棒泉水解渴。那山路連延不絕,似乎沒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