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嗻!”文祥響亮地應了下來,忍不住微笑,恭親王出的好主意,太后接的也妙,忍不住又山呼:“太后明見萬里!”
倭仁大駭,一干清流也接近失聲,翁同龢雖然沒出生,可也神色大變,連忙看著倭仁,倭仁臉上沁出了汗水,也不敢擦,連忙叩首稟告道:“太后明鑑,奴才所說的天下之大,不患無才,不過是以理度之,並不是實指其人,請不必另行設館,由奴才督飭辦理。奴才並無精於天文、算學之人,也不敢妄保。”
恭親王轉過半個身子,瞥了倭仁一眼,“倭仁師傅太謙虛了,同文館的事情不順遂,皆因沒有得力大員來辦,這事兒,軍機處和總理衙門和本王都要請罪。皇上的師傅倭仁,聲望至隆,讀書人所推崇備至,如果能出面來督辦同文館,必然報考之人云集,人才唾手可得。倭仁師傅不是剛剛說過了嗎?‘天下之大,不患無才,如以天文算學必須講習,博採旁求,必有精其術,何必夷人?何必師事夷人?’請太后下旨讓倭仁督辦同文館之事。若是國內有人精通了這些學識,何須要請洋人來當差,不是太浪費銀錢了嗎?”
在寶座上的年輕皇帝聽得目瞪口呆,誰不知道倭師傅對同文館反對得厲害,現在竟然讓他去辦,難道這位叔叔已經被氣糊塗了嗎?
恭親王自己覺得這主意妙,還有點似小孩想捉弄人的快意。但如果太后不允,也是枉然,所以低著頭等著太后的答覆時,忍不住偷偷朝淡黃色的簾子後瞟了一眼。
如果太后說,“倭仁師傅只怕不肯去辦,這件事,還是後議吧?”那就掃興得很了。
沒料到簾後的太后嘴角掠過一絲笑容,竟然也微微點了點頭道:“這主意不錯,擬旨,倭仁即日起兼任同文館館長吧,辦理天文算術外語之事。”太后站了起來,也不等著震驚之中的倭仁回過神來,“晌午議大會操的事兒,你們跪安吧。”
“臣等告退!”
下午的議事,果然倭仁就沒有來,何況軍事上的事兒,太后也不容許別人唧唧歪歪得見不得人好,於是順順利利地辦了下來,軍機處發出命令,規定了這次的會操方法,供各軍操練,陳孚恩主管此事。到了第二日,太后剛起來看到的第一個摺子,就是倭仁的。
倭仁的第一通辭任摺子;主要宣告自己對同文館館長的官位沒有垂涎之意。但辭任沒有被准許,太后的硃筆,軍機的諭旨答覆說,既然倭仁知道大清朝有懂天文算學的能人,就應該將他們延請到同文館來教授,“勿以事繁責艱而推辭”。(未完待續。)
四十二、同文館事(二)
原來是這話,誰在辯論時列舉一二三四五條,沒有隻是湊數的幾條呢?懂天文算學的人他一個也不認識,只是推想大清朝地大物博,不可能沒有這種人才。雖然作為皇帝的師傅,承認自己的臆測很難為情,但為了辭去這讓人尷尬的任命,倭仁不得不遞第二通辭任折,承認有關天文算學人才的話“系推測而已”,並不是囊中已經有這類人才。
太后聽得怒氣衝衝——這當然是裝出來的,辯論的時候放嘴炮是文人最擅長的了,誰還能不知道這個道理,可太后偏偏勃然大怒,對著軍機處的人說道,:“太后和皇帝面前,話能夠隨便說嗎?反對別人的時候,說大清有大把天文算學人才;到自己辦事了,就說‘系推測而已’。仍舊不準辭任!”
“解鈴還需繫鈴人”,倭仁沒辦法,只好又去拜會洋務頭子、自己以前絕對不會交往的恭親王。等到下了轎,倭仁抬腿踏進恭王府的花廳,恭親王已經迎向前來。一位是皇帝的師傅,一位是本朝的親王,彼此鞠躬作揖,沒完沒了。恰好曹毓英也在,就一起作陪,把倭仁迎到了花廳。
倭仁撰對聯、寫奏摺雖然厲害,和人敘話卻非所長,要說的話本來也有點難於啟齒。所以憋著氣,紅著臉,流著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