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給你買來便是,你好生在此歇著。”——驤輕笑了一聲:“此物若是那麼容易找,便不需我親自出來了。是一位故友的畫。此人你也是熟悉的,趙春趙清肖。罷了,不說了。我是當真累得緊了,明日細細說與你聽。”
翌日起身時已近辰時。兩人穿戴齊整又帶齊路引牽馬出門。
尋訪本就不能指望一朝一夕得有斬獲,況乎是存著不可宣諸於眾的心意。為提防暗中綴腳窺視,驤和雨航有意放開巡看範圍,筆墨字畫、詩詞典籍無不涉及。兩人在街上隨走隨看、說說笑笑著,倒也閒適的很。將過午時,又撿了清淨且乾淨的小店用了午餐;另外備出些食水,依舊甚為閒在的順著道路出了西門。
雨航知道驤的玩心漸濃,待出了西門索性翻身上馬,徑直朝著醉楓林的方向策馬跑了出去。
正可謂路遙知馬力。放開腳力未幾,便聽到身後雨航的疾呼聲,忙奮力勒住馬韁。卻見已將雨航落出很遠,當下挽緊胯下馬,安然等著雨航催馬趕至近前。
望著滿臉驚惶的雨航,驤微微一笑,解了鞍頭拴馬的長繩遞到雨航手中。如此細微動作遂將許多驚惶散於不言中。雨航勉強聚齊氣息道:“我方才想到,目下的節氣,那楓林怕早已是落光葉子。”
“有你在眼前,還愁沒得看?”驤把手臂反在背後揉著痠痛的脊背,隨後有意往前提了下馬,臉上卻聚齊一抹壞笑。“你如今的身量,比之當初堅實了許多,真真是大男人的樣子了。我看著實在歡喜。大約···夠我泡一回鹿鞭酒了”
雨航在鞍上笑得前仰後合,隨後把臉一繃直接道:“我把鹿鞭連同這條命都交給你,隨時等你來拿。可好?”猝然見驤聞言面上一肅,雨航搶著將話題轉圜:“儀光,有些話遲早要講明。你如今已經···同陸大官人···一處了,是麼?”
驤淡然望著雨航,極輕的點點頭。雨航垂下頭,好半晌拖著滑腔斷斷續續道:“我們尋個背風之處說話吧,我···被灰沙眯眼了···”
就近尋了一個背風處,甫一下馬未及立穩,雨航已經搶步上前,張開雙臂將驤從背後緊緊圈住。
驤能覺出背後的顫抖,仍舊任他緊緊箍在臂彎中。“我···我明白,強留你···必要耗得你病無可治···那無疑是一同死的結局。活著,總歸有些念想。···當年得你相救脫去賤籍時,我啟過誓:奉你為我今世良人。我···哪裡都不去,只在安遠家裡等。你···能常回來看看,我就知足。我比不得陸大官人,有他護著你,我也···也算安心。你昨晚說我是你唯一的家人···那我總能給你守著一個家吧。”
不知過了多久,驤終於得以轉回身,雨航還在扯著袖子擦臉。他撥開雨航的手,把手帕塞在他手上;自己卻不覺間已淚如雨下。“雨航,蕭家如今僅存你一條血脈,不可因我斷絕。你總要有個歸宿,成個家吧···”——“你何以也要···也要如此迫我···?難不成是嫌我曾經風塵?”
驤接連抓了兩下,方才捉住雨航的手臂,直視片刻終是將之反手環住。“我絕無此心。他必不能容你留在我身邊。反之,便是他能默許,於你我亦是莫大折辱。為了這隆昌天下,父親同我當初都是拼盡了心力。而兩世為人,我已成了無根之木。更遑論子嗣血脈之想,今生於我更是無望了。誠如我昨日之嘆,今後這世上,你是我僅存的家人。若能娶得嫻淑女子,成家立戶,但有個一男半女,我也算有個念想兒。這其實也是我一點私心,不求你能立時明白依從。”
“依你。只要是你想···我便依你”雨航攥著驤的肩頭,切齒道。“但有一樣,來日,我領著孩兒喚你‘爹’,可不許···扭頭不應聲。”雨航顫抖著手拈過手帕,往臉上抹著淚。而那淚水仍是如開了閘般截不住。
雨航鋪好隔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