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對於華佗,一方面是遷怒:我正為兒子的事兒煩心呢,汝何等人,也敢來觸孤的逆鱗?!而且雖然時間搭不上,他卻會本能地聯想,要是你一直在我身邊兒,那麼頭風發作的時候便能即刻診治,我也就不會跟驪山一病數日啦;若能早至前線,或許妙才就不會死,戰局也不會如此挫跌,幾乎難以迴天……究根結底,全都是你丫華佗的錯!
——其實曹操頭風發作那會兒,夏候淵就已經掛啦,防線崩散,軍卒潰離,哪怕曹操早到十天半個月的,也基本上無濟於事。可曹操一旦惱怒起來,他還管你這個?他還管什麼時間不時間,邏輯不邏輯,因果不因果的?必然全都是華佗不好!
另方面,華佗本身也是作死。想當年他被是勳邀至許都,給曹操診治頭風之疾,完了曹操即因是勳之請,在丞相府中增添了一個“醫曹掾”的職務,由華佗擔當,還把他的妻兒全都接到許都居住,以消其後顧之憂。華佗一開始挺得意,我這又恢復了士人身份,又不必拋棄醫者本業,兩全其美,可有多稱心啊。
說醫曹掾是官職,而非醫者等級,那是因為任此職者不光光給曹操一家及其麾下重臣們看病,還必須得負責部分行政工作啊。擱到後世,這就相當於國務院(相府)直屬公立醫院的院長,而不僅僅是位主任醫師。然而華佗對行政工作毫無興趣,把這個新編機構給搞得一團糟,曹操倒是還能容忍——一共你就管幾個大夫啊,能出多大事兒——華元化自己可是如同身遭綁縛,陷於牢籠,鬱悶得一塌糊塗。
等到魏國肇建,華佗跟著曹操來到安邑,進位為魏國“太醫令”,管的人和事兒都更多了,這鬱悶也便隨之而增加。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歸鄉省親,那真如同龍歸大海,虎入深山,籠中鳥瞬間得翔高天,但覺:“生命誠可貴,身份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其實他老婆孩子全都跟在身邊兒,老家還有什麼親戚可省啊,大多隔著代呢,八杆子都打不著,不過以此為藉口,給自己放長假罷了。因此甫歸譙縣,便日攀高山採藥,夜開大門診病,基本上恢復了往日自在逍遙的行醫生涯。
只是自由了沒幾天,假期未滿,曹操卻又遣人來召,華佗牴觸情緒一起來,故意東拖西挨,耽擱行程。他如今不是普通大夫了,乃魏公之御醫、魏國的太醫令,曹操所遣之人也不敢強牽啟行,就這麼著整整拖延了一個多月,才終於不情不願地迴歸安邑。
聞召不行,這也屬於違紀行為,若再上綱上線一些,說違法也勉強過得去。正趕上曹操心情不好,那就乾脆判其違法了,當即下獄論罪。
而且曹操還有一層恚怒:你當初說我的頭風三五年即可痊癒,如今這都幾年啦?我怎麼又犯病了?你真的有認真在給我治嗎?倘若你不用心,那絞死都是輕的,就該大辟;倘若用心了治不好,那還留你何用啊?!
所以荀攸、張機等人去向曹操求情,請求赦免華佗的死罪,曹操就說啦:“佗能愈吾病,然小人故養,欲以自重。吾即不殺此子,亦終當不為我斷此根原耳。”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必要置華佗於死地而後快。
訊息傳到長安,正好是勳從涼州而還,司馬懿知道華佗最早乃是勳推薦給曹操的,按照當時律法,所薦之人獲罪,薦主亦有不察之過,所以趕緊稟報是勳。他說老師您可當心點兒啊,照理說你深得魏公信重,華佗雖當死罪,也無謀逆之情、失地之事,一般情況下給你個警告處分也就是了,問題最近魏公心情不好,您可千萬別去為華佗求情,致觸其怒啊。
是勳微微苦笑:“吾知之矣,有勞仲達掛慮。”在原本的歷史上,華元化就是差不多原因被殺的,本以為透過自己的預先謀劃,又給他官兒做,又把他的家小接到身邊,老頭子或許能夠逃過這場大禍吧。沒想到人一生的成就、經歷走向,既有外在環境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