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駕被攔在了城門外。庾立大步上前,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駕車的阿達,他腦中轟地一聲響,驚得倒全然忘記了歡喜,亦忘記了遣開正糾纏盤查的守城兵丁。
車廂簾幔掀起,他緊緊地盯著簾幔開處,一個熟悉的女子的身姿,由人攙扶了自車中走出,披著斗篷,兜帽遮面,瞧不清面容。乍一見他,斗篷下的女子亦頓住了腳步,好似怔楞住了。他不由又上前了兩步,那女子抬手將兜帽向腦後褪去,露出了一張曾教他刻畫入骨的臉來。
她就如同幻象一般立在那處,最是熟悉不過的面容身形,卻又覺得陌生遙遠。若不是阿柳站在她身邊頻拭著眼淚,他還不敢確認真是她到了。
照著她的性子,此時定會淚水漣漣地上前作禮,自幼養成的規矩,無論何時她都不會忘記禮數,即便是眼下這驚喜感懷猛烈相撞的時刻。可出了他的意料,她自怔楞中迅速地回過神,欣喜地揚起眉毛,只站在原處沉穩地笑著喚道:“阿兄。”
倒是庾立紅了眼眶,趕緊上前,上下細緻地打量她。這些年不見,大致上卻未有變化,比之昔年豆蔻時節,如今容貌長開了些,眉眼間更添了一絲神彩韻味,身段也多了幾分婀娜。“怎千里迢迢地來了這裡?”他越過她,向後望見那乘簡陋的馬車,皺了皺眉頭,“這一路便是坐了這車來的?”
她順著他的目光亦回頭望去,不置可否地笑笑。“如何有這車坐,七娘這一路同我們一樣,是騎行而來的,到了武威才坐上的馬車。”康三郎憋不住插了一句嘴。穆清忙引著庾立到康三郎和賀遂兆跟前,一一引見過。“這位是七娘母家的阿兄,眼下正是金城關都護府的長史。”
“庾長史。”賀遂兆上前揖禮,神色倒是端正。穆清卻心下犯疑,未曾同他說起過庾師兄,他如何曉得他的姓氏。再看庾立,回過禮,抬頭見著賀遂兆的臉時,亦是微微生了疑色。L
☆、第六十五章 與虎謀皮(五)
與虎謀皮(五)
穆清長途跋涉突然到訪,身邊有訓練有素的護衛,還有五六百的精兵護送,卻不見杜如晦。庾立有眾多的疑惑,想要一一問過,急急地問了幾句,皆不得答。穆清面上綻放著燦爛的笑,像幼時一般撒著嬌,嘟起嘴向庾立道:“七娘奔走了這一路,不想見了阿兄竟不趕緊領回家去叫歇著,反倒要立在城門口吃塵土作虛禮。這幾年不見,到底是生疏了罷。”
庾立頓悟過來,忙笑著向眾人道:“確是我不周,還請各位隨我回宅歇息。”說著往前頭去引路。穆清環顧了一圈四周,城樓之上,城門之側,怕是早有人將這一幕一字一句地記下,好拿回去稟了邀功。既目的已達到,該擺上明面的也都盡顯擺了,她便回身重又上了馬車,跟著庾立往城裡去。
高都統作為武威使者,自是要與他們一同進城面見薛公的,遂吩咐了副將領兵撤向城郊十里外,除下一身戎甲,只著了袴褶窄身袍,攜了隨身帶的長刀,便跟著進城了。
穆清坐在車中,自車壁的窗格處向外瞧,恰看見庾立騎行在側,西北的風沙已然在他的身上臉上留下了印記,身形精瘦了些,下巴上淺淺地冒出了一圈鬍渣,想來他也過了而立之年,不知可否有了家室。阿柳在她身邊吸了吸鼻子,鼻頭微微發紅,面上卻是歡喜的,語不成調地說著,“不想竟是庾阿郎來迎接,真是許久未見了。”
很快到了庾立的宅第,有家僕迎出來,牽過眾人的馬。阿柳攙扶著穆清跟著庾立小心地向裡走。二門處走出一名素衣胡女,漢話尚不熟練,語調夾生,笑聲卻甚是清脆,“可是餘杭的親族接回來了?”穆清抬頭見她白底淺綠色團窠雀鳥紋樣的翻領裙袍,長僅及膝,露出一雙色彩鮮亮的厚錦軟靴。一身粟特人的裝扮。估摸著年紀與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