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與他對視著,少年的眼神由空洞無光漸漸變得莫名壓抑,就像是深秋之澤,水面死寂,看似清澈無瑕,但湖水深處,卻有著極為寒冷的漩渦。
那是一種永遠看不到光亮的哀傷,無法得到拯救的絕望。
在那樣的眼光下,葉姿本來的小小高傲被壓制得死死的。“不肯說麼?我走了。”她訕訕替自己解圍,起身站起,床上的少年還是沒有動靜。於是她只得握著長髮走向屏風外,就在她即將踏出內室的那一刻,身後卻又傳來他的聲音。
“要去哪裡?”
她愣了愣,側身道:“他們不是還等著我剪下頭髮替你熬藥嗎?”
鳳羽望了她一眼,似乎帶著些許意外,但依舊保持沉默。葉姿沒想那麼多,顧自轉身出了房間。院中的僕人接過她手中的青絲,小跑著去了。她見福嬸還在簷下等著,不禁問道:“其他人呢?”
“有的跟隨太醫去選取藥材,也有的去替您整理臥房。”福嬸望了望她,猶猶豫豫道,“郡主,公子是真的站不起來嗎?”
葉姿搖了搖頭,不想再說。福嬸悲傷地抬手比劃了一下:“鳳羽公子走的時候,只有那麼高,雖然瘦小不愛說話,卻很懂事聰明。我等啊等啊,好不容易才盼到他回來了,可怎麼變成了那樣?”
葉姿雖沒有經歷那麼漫長的等待,但聽她這樣說了,心中也不免低落。
“這個院子,本來就是公子小時候住的地方。”她指了指院中的一株大樹,“您瞧,這棵樹,還是他六歲的時候,我替他種下的。當時您也在一邊看著,說是院子裡種下槐樹,公子長大後就能有出息。”
葉姿抬頭望去,夜色下,那槐樹葉子已經落盡,只剩下虯曲硬挺的枝幹,如傘骨般撐起一片天地。朔風吹過,地上枯葉撲簌捲過,冷清蕭索。
她怔了怔,不禁回頭望去。屋內光影黯淡,窗紙灰濛,卻是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院外小徑間有數名侍女行來,見了葉姿,便行禮道:“郡主,天色已晚,請回房休息吧。”
葉姿還有些猶豫,福嬸忙道:“郡主勞累了那麼多天,是該回去休息了,老奴會與其他丫頭在這守著。”
葉姿只得緩緩而去,隨著侍女走了幾步,忽而問道:“父王呢?”
侍女們對視了一眼,為首之人小聲道:“方才王爺從公子屋中氣沖沖出來後,帶著部下們就往外走,也不知是去了哪裡。”
“往外走了?”葉姿愕然,心中隱隱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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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月懸空,青石街上一列馬隊踏破寂靜,飛也似的朝著皇宮方向而去。行到宮城外沿,忽又一轉彎,衝向另一道支路。那馬隊中人皆黑衣勁裝,在嚴寒之下呵氣成冰,卻仍不減精悍。
前方出現了一排巍峨屋舍,門前挑著明燈,亦有車馬停駐。
“王爺,就在這裡!”馬隊中的一名年輕人低聲說罷,率先衝向那邊。那屋舍前本有兩名守衛,見這一行人來勢洶洶,忙持著長矛一橫,擋住大門:“來者何人?”
“北胤王駕到,還不跪下?!”年輕人躍下駿馬,抬臂抓住長矛。守衛一驚,急忙後退,那群人已齊齊下馬,北胤王闊步上前,沉聲問道:“李衍是不是在這裡?”
“李……李衍?”守衛結結巴巴。北胤王身前的年輕人皺眉道:“就是朔方靖王!”
“在,在裡面休息,明日要上朝覲見。”
北胤王將馬鞭交給年輕人,低聲吩咐了一句,隨即推開守衛,獨自向大門內而去。守衛不敢攔阻,只能跟在後面,卻被北胤王手下拉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