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間臥室,包括客廳的燈都滅了,黑夜籠罩,鼻端一直有一種淡淡的,卻又十分熟悉的香氣縈繞,揮之不去。王勃十分熟悉這香味,換個時間,換個地點,王勃怕是會興奮異常,將自己的頭深埋在這個對方用過的枕頭上猛烈的吸氣,乾點衝動無聊的事情,然而此時此刻,他卻沒有任何的旖念,有的,只是一種深深的悵然,和一種不知來自於何處的悲哀。
無可辯駁的講,梁經權的死,的確是個意外,純粹的意外,沒有設計,沒有故意,更沒有陰謀。哪怕是在他那不可告人的隱藏著無數秘密的內心深處,他也從來沒有要梁經權去死的念頭。
然而,從另一方面,一個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途徑去看待梁經權的死亡,對方的這場“意外之死”,卻又與他“息息相關”,因為,如果他不去追求人家的女兒,不去接觸人家的老婆,按照歷史本來到路徑,他相信,梁經權多半是不會死的,他,梁婭,程文瑾,他們一家三口,有很大的可能會和和睦睦,相親相愛的過一輩子,而非現在的悽悽慘慘,陰陽永隔!
這樣歸罪,當然很牽強,然而面對一條活生生的生命的死去,他卻始終無法釋懷,無法了無牽掛,毫無愧疚的把自己置身事外,更無法不去想如果他不去招惹梁經權一家人梁經權就不會死這麼一個假設,猶如上輩子他將自己母親的死怪罪到自己頭上一樣,不過是沒那麼強烈罷了。
但遺憾,唏噓,感嘆,以及不多不少的愧疚卻是怎麼也擺脫不掉的。這讓王勃心不安的同時心又安,因為這至少說明他還是個善良的人。
總之,相當的矛盾。
聞著枕頭上的香氣,在這個身心俱疲,但卻一直難以入眠的晚上,王勃在心頭默默的告訴自己,同時也告訴無論他以後說什麼,做什麼,也永遠無法給與他任何回應的梁經權:
“梁叔叔,你就放心的,了無牽掛的去吧。不論是你最寶貝的女兒小婭,你曾經最愛的妻子程文瑾,還是你目前一直覬覦,想以之為情/人而最終不能得的姜梅,我都會好好的照顧她們,關愛她們,不讓她們受到任何的傷害,給予她們一切的美好,讓她們一輩子幸福,快樂,衣食無憂,享盡榮華富貴。我一定會做到的!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這麼一想,他又感覺自己彷彿是一條鱷魚,對著一條被咬死的獵物流下自己悲傷的眼淚,如果人真的有靈魂,梁經權真的在天有靈,泉下有知,恐怕最想幹的事就是咒他早死,下來陪他當鬼吧。
在這種無不自責,又不無自嘲的迷思中,呼吸著那股隱隱約約的讓他安詳的香氣,王勃墜入了沉沉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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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七點過的時候,曾萍打包了四碗米粉過來充當四人的早餐。梁婭和程文瑾依舊悲傷,但接近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也讓兩人前胸貼後背,在王勃,蘆葦和曾萍的勸說下,終於把曾萍帶過來的米粉吃完了。
一起送過來的,還有三萬塊錢,從家中米粉店的流動資金裡面取的。辦喪事,除了勞心勞力,各種用錢的地方也多如牛毛,考慮對方急需用錢,王勃便把上次跟程文瑾說好的應得的分紅給了她。
程文瑾並沒推遲,只目光含淚的說了兩個字:謝謝。
按照昨天夜裡的商量,今天梁婭和她媽媽需要統計參加梁經權葬禮的人數,以便統計白事宴席的桌數。梁經權農村的親戚自然不用兩人操心,但是梁經權單位的同事,領導,程文瑾這邊孃家的親戚,包括跟梁婭要好的同學,卻是需要她們兩娘母去商量,確定的。
於是,早飯過後,梁婭和她媽媽便坐在電話機旁,給相關親友,同事打著報喪的電話。梁婭和程文瑾依然難過得不行,拿著電話沒說兩句,便發出聲聲的哽咽,語不成聲。王勃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