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舉杯祝道,“臣妾恭祝皇后娘娘鳳體安康,吉慶祥和!”說罷用袖遮了面一飲而盡。
不想她並未落座,而是示意侍女將酒杯重新斟滿,滿面堆笑向張貴妃一舉杯,清晰說道,“臣妾恭祝貴妃娘娘貴體康泰,事遂人願。”
她如此行事已是大為不妥,且話說的也說得極有深意,一時滿殿寂然,諸人皆直直看她二人一唱一和,互相遙遙致意。
皇后卻依舊淡然,彷彿置身事外一般,鳳目微眯冷眼看著她二人,不發一言。
下首的襄陽郡王王妃猶豫片刻,十分為難,她素日甚少來宮中走動,此刻真是左右為難,許久才起身,也依次敬過皇后和張貴妃。
那張貴妃越發得意,眼角眉梢盡是小人得志之態,不時撫一撫冠上龍鳳,斜睨一眼皇后,見她只是淡淡的,看自己的眼神卻與從前不盡相同,竟讓人後背發寒。她旋即甩甩頭,暗怪自己多想,皇后一向懦弱,難不成還能突然改了性子不成。
待到汝南郡王王妃時,她扶了丫頭的手起身,只恭恭敬敬向皇后敬過酒便落座,並未額外敬張貴妃。
張貴妃見狀,唇邊浮起一抹冷笑,在她和滔滔面上來回打量,聲音不大不小,略帶諷刺說道,“這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她方才與北海郡王王妃一唱一和,將皇后不放在眼裡的舉動,令滔滔早憋了一股子濁氣在胸口,現下她又含沙射影諷刺自己與王妃,不由氣血上湧,冷笑道,“貴妃娘娘素日恪守禮法,又親自教導小公主,不知將來哪個有緣的,能娶了公主進一家人的家門。”
她此言一出,闔宮寂然,須臾便響起輕微的交談聲,想來諸人也詫異於她的潑辣言辭。
張貴妃聽她諷刺自己不尊敬皇后,言語間連公主都捎帶上,頓時一股怒火竄上心頭,略一思索,怒極反笑,道,“真是伶牙俐齒會說話,如今出嫁了倒更勝從前,怨不得咱們官家和十三殿下都愛得緊那!”
滔滔不防備她說得如此露骨,不顧自己臉面也就罷了,當著這許多人,竟連皇上和十三也扯進來,一時憋得面上紫脹,羞憤得幾乎要掉下淚來。
原本她在宮中時,外面已有許多流言蜚語,對她和皇上的關係多有揣測,現下不防備張貴妃竟宣之於眾。后妃們倒還罷了,外命婦們面上便多是一副“果然如此,可見傳言不虛。”的表情,不時與相熟之人交換個神色。
皇后見諸人議論紛紛,略一思索出言說道,“不想貴妃還記著呢。滔滔是官家親瞧著長大的,自小便與瑜柔一般看待,親自替她挑了許多人家都只是不滿意,最後許給十三,算是親上加親,這才放下心。”說著向苗昭容笑道,“記得當時柔兒很是吃醋,埋怨爹爹偏疼滔滔呢。”
苗昭容忙傾身應是。
皇后說完,不容張貴妃再開口,便命杜鵑換一套舞樂上來,樂師舞娘進退場交替,身形穿插,這才將眾人注意力吸引過去,岔開這尷尬的話題。
滔滔受此打擊,再無精神關注張貴妃,只悶悶低頭思索。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自顧將皇上與自己的事明說出來,難道不怕此事傳開,皇上會怪罪?還是她正想如此,藉機挑撥皇上與十三關係?
一時筵席散了,她仍是面上沉重,想著去坤寧殿再同皇后說說話,不想王妃已上前握了她手,親親熱熱笑道,“左右都要回王府,咱們孃兒仨同坐我的車去吧。”說罷不等滔滔答言,便命丫頭去告訴十一和十三一聲兒,省的他們乾等著不見人。
她唯恐王妃因方才張貴妃的話疑心自己,不想她竟當做此事未發生過一般,主動來尋自己說話,一時心下也是感動得緊,忙點頭應允,同十一夫人一起上了王妃的車。
十一的夫人是戶部侍郎石懷德的千金,生的眉目溫婉,舉止溫柔嫻靜,實實的大家閨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