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日子以來,叮噹作響的裝修聲讓全樓上下的神經繃到一個節點,正在尋覓一個爆發的機會,而電線一斷,恰巧成全了想要發洩的怒氣。
累計有七戶人家表示自家正在使用的電腦因突發的斷電而受損嚴重,估計相關的重要資訊都已丟失,而其中兩戶宣稱即使不試驗也知道心愛的電腦已經殘廢,沒有個幾百上千的是無法修復的,這賠償的工作該如何來計?另有三戶人家說過強的瞬時電流讓自己的電水壺開了鍋,那可是人家送的進口貨,想要更換零件都沒地方找去。
而更多的人家則表示凍在冰箱裡的海鮮凍品該如何處理,雖說已不是盛夏,但時間長了變質*是肯定的,一般的臭魚爛蝦也就罷了,可是上週剛買的用來秋補的海參該怎麼辦,遠洋捕撈的高階帶魚怎麼辦,農村親戚辛苦送來的純綠色豬的肘子、脊骨又該怎麼辦,這筆賬該由誰來付?而最最要命的還不止這些,據愁雲密佈的電業局的人說,這次燒得挺厲害,挺詭異,修復起來挺麻煩,挺浩大,沒有三兩天時間下不來,而且這裡裡外外的人工費、辛苦費、元件費等費用又該由誰來出?這不是因公家的失誤而導致的損失,而是老百姓私自亂動的結果,說吧,到底怎麼辦!
一看這架勢,我頓時老實了,安分了,舒暢了。比起我裸露的兩扇腚片子和滿腦袋的洗頭水,眼前這些人家的遭遇明顯要緊急多了,悲慘多了。必須緊著這些苦難的人民先來,至於我的痛楚嘛,買點兒雲南白藥就著二鍋頭一飲而盡就行,先天下之憂而憂嘛。
可是最應該出現的那個胖男人卻遲遲不現身,不知道是誰給他報了信,叮囑他先避開風頭再說。算了,家走吧,留在這裡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既然已經證明不是金子的惡作劇,屬於人民內部矛盾,那怎麼都好說,誰讓咱們老是處於被動時態呢。認了,忍了。
又是一年秋風到。秋季在這個城市裡格外的短,幾乎刮過幾陣漫天落葉的秋風後便直接進入冬季,有時短的都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去年的這個時節,我和久美子相識了。一年多的光景,我和她由一對陌路之人變成了親密的伴侶,應該說是冥冥之中的某種意念將我和她聯絡到了一起,並隨後展開了許許多多的故事。
久美子在我的眼裡依舊是那個愛穿米黃色衣著的女孩兒,不,應該稱呼她女人更合適。久美子說自己的少女時代早在二十二歲之前就結束了,開始了漫長的女人時代,一點一點的變老,是沒有回頭路的箭。
“為何人會變老啊……”一次在漫天星空下,久美子偎依在我的肩頭低聲感嘆。我用手將飄拂在她額頭的幾綹髮絲撩撥開,緊緊將她摟入懷中。那一次的浪漫夜是個意外,本來是要送久美子回宿舍的,卻糊里糊塗地走錯了路,繞到了一處開闊地。有些輕感冒的久美子突然要求下車,下了車後就仰望著無垠的夜空出神。
“快上車吧,別又凍著了。”我準備把仍在獨自抒情的她推上車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久美子執拗不走,沒辦法。為什麼人會變老,這是自然規律啊。可是我知道如果在這個場合下如此直白的話,那是要破壞久美子的心情的,不妨也學著說兩句肉麻的話兒,或許還能醫治她的感冒呢。
“我想變老。”
“為什麼?”
“因為越老就越說明和你待在一起的時間越長,越老就越說明你是屬於我的。”
柔弱的久美子被我編排出的肉麻話兒一下子迷倒,軟綿綿的將全身心投入我的懷中,溫順的像一隻拱在媽媽腋下眯著小眼午睡的小花貓。我將她攬過來,低下頭去,吻了我和她之間無數個吻中的一顆。久美子的體溫經雙唇傳入我的體內,她的生命也在這一刻進入我的肌體與靈魂深處的另一半交織在一起。
我家樓上住著快樂和美的一家人,祖孫三代。全家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