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聽沈驤確認提示過:如今朝內局勢波詭雲譎,幾方面人都想假清君側之名,行收權於掌中之事。李珪對此計較深以為然。
然而事態又突生急轉。
十一月十六日,沈垚突然手捧特旨到大理寺,聲稱奉旨監審。並勒令李珪當即升堂,提人犯到堂。憑著特旨以及松延宮懿旨,沈垚一躍便坐到了主審的位子上。
李珪早聽說過此人行徑,知他此來絕無好事,便回頭知會差役,務必多留心計,免得被這廝拖成替死鬼。
忽得當朝太后以及沈氏宗正的雙重信任,連跳幾級成了監審官。沈垚敢不結草銜環的大表效忠之心。再有高屋闊宅,封妻廕子的紅火氣象燻著,哪裡還記得半分血脈親族的概念。
一拍堂上驚魂木,滿面公而忘私,孤直忠誠之態。扔下一支水火籤扯開公鴨嗓喝令:“用刑!且慢,此犯有縮骨之能,不可令其脫逃。捆不住便將他釘住。爾等只管使出手段,自有太后娘娘為我等撐腰做主。”
······
午後,新成的口供,連同都尉府查抄的物品,徑直送入北書房。真個是形形色色。豹韜衛的披風,先帝親筆題寫標註騏王和沈驤年庚的喜帖,定濤軍戰船模型,同僚之間互換的字畫(其中就有鶴衛大閣領親筆寫的鶴衛口令),御賜的墨錠章料,甚至還有一件鵝黃色的內袍,最惹眼是那尊墨玉雕的‘鵬舉’擺件。顧名思義,送禮之人是英琭。
所有物件加在一起,不見得值多少錢。卻不是尋常臣子可以覬覦的物件。在聽聞得沈垚帶來,只說是轉告睿嘉帝的一句話時,松延宮太后就絕無沉默可能。
“告訴他,蘭若牽情已破,從此鳳郎多情。”鳳郎冷情時,難有人近其身;鳳郎一旦多情,必是個比九尾狐狸精還要空前絕後的禍害。
睿嘉帝面對著太后手上的龍泉劍,耳中飄蕩起太后以死明志之言的迴音:“如果皇帝一意孤行,就請以此劍送哀家去往先帝跟前謝罪。哀家不能因為沈氏族中的逆子,敗壞祖宗綱常,禍亂社稷朝綱。”睿嘉帝終於兩腿一軟,跪在富貴朝陽百褶裙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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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沈馳和雨航透過賀鳴事先安排的路徑,潛入大理寺牢房探監。面對沈馳是李珪將手一攤:“衍恆儀光此番觸及忌諱頗深,恐怕是迴天無數了。此案之水頗深,非你我之力扳得轉圜機會。若是不可能借得令尊大駕,唯有好言相說令兄,及早給座上個維護體面的臺階。斷骨臨近姑舅親,哪裡就到你死我活呢。”
“謹芝兄好意,小弟心領。”沈馳領著雨航,亦步亦趨的跟在李珪身後,一層層向牢中走下去。
就著一豆燭光,半晌才逐漸看清木欄中景象。雨航驚呼了一聲“天~~”兩腿一軟癱坐在沈馳腳邊。沈馳亦被裡面的情景唬得雙目圓睜,聽到雨航的哭聲一瞬,驚覺過來,忙揮手捂住其口。
覺察沈馳面色不虞,李珪不等問便搖頭道:“此乃那位監審官沈大人的傑作。他捧著手諭和懿旨,下官只能關照差役們手下有點分寸。”——“好個公而忘私的沈垚!”沈馳切齒道。
雨航被沈馳掐著哭不出來,拼命地捶著監牢欄杆。待值夜差役開啟牢門,他掙開沈馳的後,跌跌爬爬的撲進裡面,再次跌跪在木架前。
監內景象足以令人魂飛魄散。木架上綁著的···怎會是那華美俊逸的鳳郎。雨航的手抖得打擺子一樣,好歹拂開散亂的髮絲,見驤仍在昏迷。唇上佈滿咬破的血痂,兩臂軀體被牛皮繩勒進肉裡,兩個手掌,上臂,被寸許長的鐵釘生生釘在木架上。衣褲被血汙浸漬近於結冰。褲腿已扯得絲絛一般,襯得赤裸的雙腳更是慘白。
雨航就著沈馳手上水罐裡的水,浸溼手帕輕輕為驤擦了臉。泣不成聲的問:“同根相煎,沈垚為何下次毒手?”——“二哥當年為護琛哥,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