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輕聲回答。
“天冷,門窗都關上,那味道那麼腥,你在裡頭洗,是想燻死我們?”
“噢。”
要她到外頭洗?可外頭雪雖小了,還在下呢,她遲疑了一下。
“噢什麼噢,還不快出去!裡面那麼擠,你靠進來,是要我們到外頭剁菜嗎?”
拿刀的大嬸一面說話,一面把刀舞得虎虎生風,氣勢不比武林高手差。
何桃花還是怕的,怕那把不長眼的刀揮到自己身上。這會兒,安份首要,惹事?免了吧。
“是。”她點頭,把木盆子抱起來,走到屋外。
門才開,一股寒風吹來,冷進骨頭裡,她咬緊牙根,硬是走了出去,走到簷下,蹲在木桶邊,繼續工作。
冷颼颼的水,凍得她十根手指頭紅腫,可動作得麻利些,她得不斷攪動水面,不然水面結出薄冰,更難洗了。
屋裡陸陸續續傳出聲音,每個字句都刻薄難聽,何桃花咬了咬唇,告訴自己,不能介意。
“那丫頭還盼著將軍大人回心轉意,把她帶回屋裡當夫人呢。”
“想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賣酒的耶,比咱們當下人的還卑賤,那人來人往不知羞恥地招呼男人,還不是殘花敗柳身,竟敢妄想讓咱們將軍看上眼。”
“呵,可不?以為有那麼幾分姿色就了不起啦,貌美不稀奇,娶妻娶德、娶賢慧,這理兒,男人心裡明白得很,要不,窯子裡的妓女個個都當上夫人啦!”這句話後頭,接的是鬨堂大笑。
“說得也是,當人吶。就是要懂得安份!”後面那句,對方刻意拉高音調。要讓門外人聽到。
“說到這身份,大家閨秀畢竟比咱們高上一等。”
“什麼一等,是好幾等,名門淑媛從小念書學道理,學的就是當女人的規矩,從一而終啦,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啦,條條理理背得熟透呢。不然你瞧,將軍大人的娘,一個小小的鄉下村姑是嫁進侯府當夫人啦,也生了個兒子,母憑子貴,可咧,老靖遠侯才死幾年,就跟男人有染啦!”
“真的假的?這話可不能亂說。”一名新來的廚娘問。
“哪是亂說,貨真價實呢,聽說那個男的還是她年輕時候的‘愛哥哥’。”說到愛哥哥的時候,大夥兒全笑開了。
“是是是,將軍一怒之下,就把親孃趕離開侯府,才發生沒多久,年初的事兒吧。”
秋姨?難怪進府多日,一直不見她的蹤影。
可赫希怎會趕走親孃?不可能的,他和秋姨的感情好,母子倆無話不說,秋姨是個很好很好的女人呢。何桃花皺緊眉頭,手沒停,腦子也忙碌的想著哪兒出了錯。
我最痛恨背叛!
一句話,讓她的印象鮮明瞭起來。
那次,赫希告訴她在戰場上被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背叛,因為他的背叛,他損失了兩千個士兵,害得兩千個家庭失去親人。
他慎重其事的告訴她,“桃花,答應我,不管怎樣,都不要背叛我。”
那回她用力點頭,還跟赫希打勾勾,發誓永遠都不背叛他。
可是……
你知不知道小卿是我指腹為婚的妻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鼓勵知辛背叛好朋友?
你知不知道我對你很好,你這樣對我,會讓我覺得自己看錯人?
她終究背叛他。
赫希很受傷吧,母親背叛、兄弟背叛、未婚妻背叛,連自稱要當他一輩子好朋友的何桃花都背叛他。
懂了,她懂得他的憤世嫉俗。
抱歉,她對他的歉意無數,都當她欠他的吧,她會一筆筆償清,直到他心清氣平。
“搞不懂,放著舒服的老夫人日子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