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走官路的冥國公主又有誰懷疑過是假的?
夕陽西下,火紅的餘暉照耀著一格居的門楣,泛著片刻的安寧。雖然距離很遠,卻還是可以瞬間找到他的位置。落葉紛飛,滑過他玉般的面頰,留下了秋天的痕跡。他站在泛黃的草坪上,凝視著一汪江水,蕭瑟的風吹起了他的髮束,那隻纖細的玉指間夾著一張帶著墨跡的白紙。
“江碧鳥逾白,船青花欲燃。”
我懸著的心終於落地,那是剛剛船樓喝酒時,見眾人吟詩作詞我信手拈來留做備用的句子,原來他是因此才來尋我。一股說不出是放心還是失望的情緒溢滿胸膛,他果然是認不出我的。
“玉公子?”
“嗯。”我頷首,直視著這雙首次正眼瞧我的鳳眸。他仔細端詳了我片刻,直到姜離拽了下他的袖擺方緩過神。這雙眼眸並不友善,銳利的視線似乎要把我穿透,刻到骨髓之中。
良久,他輕笑,拿起手中宣紙,道:“玉公子好文采,剛才範某魯莽之處,請公子莫要怪罪。”
我眼眉一挑,這唱的是哪出戏,以他的心性對無關之人會如此上心?又或者他看出些什麼……
“怎麼?玉公子還在生氣?”
“不。範大人過慮了,剛剛玉某也多有得罪,望見諒。”我謹慎措詞,小心翼翼。
“既然如此,玉公子今晚一起出海可好?我已經命人備好酒席。”
“出海?”
“嗯。從月初開始到八月十五中秋佳節,沛江晚上夜夜笙歌,畫船集會。”
“……”
我沉默不語,他的身影在暗夜中十分清淡,卻明亮得讓人無法忽視。天下間有一種人,沉默不語,也可以讓人安心。他便是這種人,不過,我始終認為看似多情的人往往最沒有心。或許是懂得深刻,或許是對他心存愧疚,即使明知道前面是虎穴,我還是任性地走了進去。
日落時分,江水清澈,餘暉掩映,金波粼粼,盪漾著苗條女子的宛轉歌聲。淺水灣處飄著無數花燈,不知道承載著哪個妙齡女子的心願,在破浪中緩慢前行。我踏上了木舟,遠望“鳳凰”,身子不禁搖晃了幾下,那艘堡壘式的畫船正前方便是秦豐城口岸。我心中一驚,閃過幾抹思緒,環視周圍燈火通明的沛江,如果此時萬船齊發,秦豐城可是危矣?
“玉公子,在想什麼?”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我掩飾住破濤洶湧的心湖,怔忡地看著他。那雙寶石般黑潤亮澤的眼眸中沒有一絲溫暖,眉目間少了記憶中的柔和,多了幾分稜角分明的冷厲。“在下初來貴地,哪裡都覺得新鮮。不知道當初是誰創辦花船節的?”
他目光一沉,隨即笑開,道:“我國太子。”
“難怪!”
“怎麼?”他挑眉。
“搞得如此聲勢浩大。”
“浩大?”
“嗯,短短三年,竟有千隻花船參賽,還不浩大?”
他嘴角一笑,反倒回身走到酒桌下,斟起花雕冷聲道:“我姒國富足,明年有上萬只參賽也不足為奇。”旭日般的笑容掛在臉上,一雙乾淨的黑眸沉沉地凝視著我,在黑夜中如寶石般透明、璀璨,又泛著淡淡的疏離。客隨主便,我坐在了姜歡身旁,小女孩子羞澀地垂下了頭,姜離見狀別有深意地看了我們幾眼。
“玉公子,覺得我們的晉州可好?”
“很好。”
“比之冥國呢?”
一怔,淺笑道:“不可比擬。”
“怎講?”
“月是故鄉明,在玉某看來,這世上沒有比冥國更美麗的土地。”姜離舉起的酒杯在半空中停留片刻,沒想到我會如此直接地回答,小心翼翼地瞥向範大人,卻見後者依舊掛著招牌式的微笑。
“呵呵,玉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