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淡淡的,而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我會輸。
傅的眼神越來越沉,沒有了剛才的閒散,坐直了腰板,開始認真。周圍的噓聲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大哥的視線落在我的眼中,兩人相視一笑。
沉默片刻,他開口道:“褰開明月下,校理落花中。”表情一臉嚴肅。
我舉起酒杯在他詫異的目光下一飲而盡,淡笑道:“明月懸高樹,清池沒曉天。”
他沒有應對,反而低聲勸道:“公主沒輸,不用喝酒。”
我搖搖頭,隨意道:“二哥在喝,我陪他喝的。”
他面容微怒,感覺受辱,白皙的臉龐上滿是黑線,如果是在姒國我還會顧慮幾分,但如今在巴國,要怪就怪他們公主傾慕大哥……
二哥見狀,忍不住笑了出聲,說:“洛栩兄,我三妹的才情不要說是你南朝公主,就算是天上神仙也比不上的……”我輕掐了他手心一下,剛幾杯下肚就開始不顧場合地說話了,如果被有心人聽去,什麼不能拿來作為開戰的把柄……
果不其然,圍觀使者一陣噪雜,傅洛栩沉著臉,抿著嘴唇,聲響像是從牙縫中發出,十分低沉:“明月皎夜光,促織鳴東壁。”好句,我讚道。他雙眉上挑,臉色在聽到我下一句時又黯淡下去,我凝視著念雅公主,輕吟道:“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大哥一愣,冷峻的面容若有所思,我賭氣地瞥了他一眼,卻見他的薄唇,越咧越大,掛著滿意的笑容。
傅洛栩言語間有些捉襟見肘,想了想才道:“廣澤生明月,蒼山夾亂流。”我心中一動,他已經無法應景做詞了,便不留給他餘地地對道:“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他停頓了一下,冷漠的眼中難掩讚歎,又道:“醉月頻中聖,迷花不事君。”說完又是一陣喝彩的巴掌聲,短短半個時辰,我們已經連作數首名句。
我心中不由得對他升出一抹敬意,畢竟我是偷竊古人的詩句來用,但他卻是在不停緊逼下創作的佳句。不過相惜歸相惜,今日氣氛已經至此,我不可能後退,所以只能讓他狼狽而歸。我站起身,回首,看到遠處的巴國公主站在水晶簾內的門臺中,望向這裡,映襯著一輪皎潔的月亮,忍不住讚道:“卻下水晶簾,玲瓏望明月”。傅洛栩一怔,也抬眼望去,臉上是一股說不出的落寞,搖搖頭,抱拳道:“傅某輸了,公主才情無人能比……”
我表情如常,斟起花雕淺笑著說:“傅大人腹中還有句,為何草率認輸?”
他面容一怔,不自在地說:“公主取笑了。只是如此良辰美酒,詩詞表達的是什麼?是其意境,其胸懷,其味道……但傅某在這方面與公主相比,輸得徹底……更何況此時我已經是汗流浹背,公主卻遊刃有餘,做到興處,勝負已分,再糾結於輸贏顯得可笑了……”他說得謙虛,眼中卻是不服,或許今日雜人太多,傅洛栩作為姒國使者無法放開手來搏,如果與我糾纏進死角最後卻是輸了恐怕更無臉見人。點到為止,甘拜下風,日後被眾人提起,還可以說傅洛栩沒有認真,倒真是個好法子。不過即便如此,我也能感覺到落在我臉上的無數目光已經從原本的鄙夷轉為驚愕和讚賞。自古以來,北方人都因為愚昧受南朝人輕蔑,如今不管傅洛栩是否出於真心,至少面上他是一敗塗地了……
“皇上駕到—”
隨著太監尖聲細氣地一陣吆喝,巴王在十幾個侍衛、太監、宮女的簇擁下,由遠及近地走了過來,右側是大哥的母親巴姬。各國使者屈膝行禮,我剛要下跪,卻見巴姬上前扶起了我,左右看看,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想起剛才大哥的話,不由得一陣臉紅。莫非她竟如此簡單地接受了我?如果在巴姬眼裡,倫理敵不過自由,道德不過是世俗人口中的碎語,我倒要重新思量這個一直被父親忽視的二孃了。
我緩緩地抬頭面向她和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