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忽地抬頭,卻發現那雙穿透人心的黑眸閃過幾絲難以察覺的戾色。
“你與風賜同歲,可惜他不在聖都。”
念玉安靜地附和,視線落在皇上垂在胸前的一串綠松石珠上,翡翠色的光澤映襯著一縷太陽的斜光,顯得分外刺眼。這便是萬人之上的皇帝,這便是沒有任何理由便能定你生死的男人。
“不過話說回來,念玉,你何時生辰?”
一愣,當年待產之僕全部被滅口,福玉公主又是輾轉數月才回到聖都,想必不會如實稟報風賜生辰,便誠實道:“正月十五……”
“哦,倒是個好日子。”念玉心中一涼,看著眼前蒼老的男子,正月里正是一家人團圓的日子,他卻經歷了喪子之痛,孫兒還是半年後才撿回來了。這種恨,怎麼能忘?也難為他能在仇人之女面前維持如此高的姿態了。在這宮裡,怕是凶多吉少,便起身告辭,一夜未睡,大家都需要休息。
景福帝沒有攔她,恩賜進住紫宸殿,冥念玉趕緊謝恩,拖著疲憊的身軀急速離開,背如芒刺,皇宮,果然是不適合活人居住。初生的朝陽染紅了靜寂的庭院,女子亮麗的柔發被吹起一道美麗的弧度,那雙清澈如鑽的星眸,升起一層淡淡的水霧。只有到了這裡,她才感覺到了身上流著姒國的血液,是如此親和著這片陌生的土地。父親母親,可惜你們的仇人是撫育我長大的男女,我恨不起來,只好不孝了……
黃色的背影消失在宮門的盡頭,踏著一片靜靜的斜陽,景福帝表情莫測高深,突然道:“司德,你覺得冥玉眠這個女兒怎樣?”
李司德一怔,面帶疑惑,說:“奴才看不懂。只是覺得其心頗深,處處小心謹慎,沒有恭維更不曾獻媚,不知是本身就沉默寡言,還是另有目的。”
“呵呵,沉默寡言,小心謹慎……她當朕是何人,既然能放任冥玉眠活了那麼多年,自然有取他性命之道,莫非還要在這皇宮裡對她怎樣,真是髒了我這一苑的菊花。”
“皇上說得是。”
“不過……”景福帝雙眼一眯,沉聲道,“這個孩子與風賜生辰相差並無幾日,看起來倒比他生得更像我姒人。”
李司德一驚,這話可不能瞎說,慎言道:“興許是隨了長公主的樣貌,多了幾分秀氣。”
“是嗎?”男子嘴角一抿,一字一字說得清晰,“近年來派出去尋人的探子無一倖免於難,如果不是巧合,那便是其中有鬼!”
李司德低頭,不敢接話,想了想才道:“據說是冥念玉天生鬼面嚇死產婆,所以當初臨產之人才全部被處死。不過現在仔細想想,倒也有些蹊蹺。”
“好一個鬼面胎竟也成了矇混之法,司德,傳旨,命福玉即刻回宮,這種時候,她倒是躲得真遠……”老者的胸脯上下起伏,似是越想越覺得其中有詐。
李司德一聽,急忙叩首,心中默唸,隨著太子殿下一日日長大,皇上心中的懷疑早就有了,如今又見到冥念玉,怕是當真要查實此事。但是,兩國儲君,天下安定,這種事怎能輕易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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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福
深夜,一輪圓月高高地掛在漆黑的夜空中,一輛精緻的馬車急速地使入大姒宮北門,繡簾上那兩團飛舞的鳳圖讓旁人駐足垂眸,恭敬地請安。華貴的中年女子緩緩步下馬車,梳回鶻髻、戴金鳳冠、華美豔麗的粉裙外罩透明寬鬆長紗袍,披帛飄曳,奢靡典雅。歲月沒有在那張美顏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她眉頭微皺,濃麗中帶著幾絲哀愁。躲終歸是躲不過的,這些年來,福玉一直活在欺瞞和內疚之下,十四年前的內亂,徹底改變了她的人生,她不曾經歷過愛,也無法再去信愛。可憐的姐姐,無辜的大哥,所有的回憶像一把鑰匙鎖定了她的生命,從此止步不前。姐姐說一切都會變好,所以她一年一年地隱瞞,於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