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取出一個青布錢袋遞與梔子。梔子將錢袋握在手中掂了掂,挺沉的,好像是銀錠子,趕忙開啟錢袋看了看,裡面果然是白花花的五個銀錠子,吃驚的問:“德三叔,哪來的這麼多銀錠子?”
德三呵了一口熱氣暖手:“你剛才進去時,有個僕從打扮的人走上來問我是不是跟蘭福祿之女一路來的,我應了聲是,他二話沒說就從懷中掏出這個錢袋子給我,說讓我轉交給你。”
梔子盯著手裡的錢袋:“那他還說什麼沒有?”
德三想了想:“恩,沒有,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哪有這般奇怪的事情?給人這麼一大筆銀子連個緣由都不說。”
德三不以為意,邊招呼梔子上車邊道:“有人給銀子還不好啊?給你就收著唄。我剛才掂了一下,估摸著那些銀錠子是十兩一個的,要是省著點花,足夠你家五年的嚼用呢!”
梔子不語,心中卻在琢磨,有誰會給自己這麼大一筆銀子呢?而且這人先確認過自己身份才給的銀子,肯定不可能是給錯了。也罷,先拿著,以後再說吧。
車行了一陣,迎面碰上了一隊迎親之人,德三怕嗩吶聲驚擾耕牛,就將牛車避到路旁的一條小巷。從小巷的另一頭出來,好巧不巧竟然是江陵縣衙的門口。梔子望著立在縣衙屋簷下的那一面紅漆大鼓,心底的不忿又湧了上來:失了錢財倒還罷了,可爹的性命呢?就白白的讓劫匪給害了去?
“德三叔,你停一下車。”
德三也沒有料到小巷的另一頭是通到縣衙,都說民見官心怯,可德三看見那大門緊閉的縣衙心中就生了怯意,他只想快點繞過去。梔子叫他停車他並未停,而是回頭說了句:“梔子,這裡是縣衙,有什麼話等過了這一段再說。”
梔子咬了咬牙:“德三叔,我想報官!”
德三被梔子嚇得一激靈,不再理會梔子,只掄圓了鞭子往耕牛身上招呼,等過了縣衙,這才停下來道:“你這說的是什麼混話!你爹要是知道了,只怕連眼睛都無法閉上!”
梔子雙眼冒火:“爹就這樣被劫匪害死了,而劫匪卻在吃香喝辣,活的好不自在,我不甘心!”
“你一個鄉下丫頭,主意竟然這般大!梔子,我知道你爹死的冤,可這世上的冤屈又何止這一件,你不甘心也沒辦法,我們這些人無權無勢,就是被冤屈的命,你得認命!你道那衙門是隨便進的?衙門日日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你我這等人,還是離那衙門遠著點好!”德三頓了一下,“梔子,有一句話我一直沒給你說,我是粗人,可我也看出那些劫匪不一般,說不定大有來頭。”
聞言,梔子驀地抬起頭:“怎的不一般?”
德三想了想:“說不上來,就是覺得不一般,恩,說話行事看著不像普通劫匪,特別是為首的那人,倒像是一個斯斯文文的讀書人。”
“人不可貌相,讀書人也可以做劫匪。”梔子淡淡的應了一句,好一會才道,“德三叔,我們回吧,晚了娘與果子該擔心了。”
不是梔子突然放下心中的忿然,而是,她現在才發現,雖然來了這個時代已經兩年,可她還是對這個時代一無所知。提起報官,過世的爹與德三叔都畏若猛虎,她覺得是時候檢視一下自己思想了。不然,她不說能不能好好照顧弟妹,就是能不能活下去都還兩說。
識時務者為俊傑,梔子兩世為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而且她堅信,她爹是不會白死的。
回到十里村,果子正站在院門外翹首張望。梔子以為又出了什麼事情,忙問:“你不在房中照顧娘與弟弟,站在這裡做什麼?”
果子試了一下眼角的淚:“姐姐,我怕,所以在這裡等你。”
梔子跳下牛車,將果子攬入懷中,口中安慰著:“別怕,凡事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