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已打著了打火機,準備去點放在石碑前空地上的黃紙。
男子怎麼能這樣呢?陶然看不過去,叫道:“等一下!”那男子抬起頭來,有狠厲一閃而過,又轉為了淡然。
“什麼事?”他蹲在地上,卻依然昂揚挺拔。
陶然一時有些後悔,管人傢什麼閒事呢。
可話已出口,她也不能說沒事了,那不是涮人玩嘛,如果那樣,她相信蹲在地上的那個人一定會給她一個難忘的教訓的。
“你點黃紙之前,要在墓地周圍用粉筆畫個圈,不然你想送錢的人會收不到的。”
孫子越站起身,他本來個子就不低,站的位置又比她所在的地方高,居高臨下地望來,正看到那個女孩正站在一個白色的圈內。
“還有這種說法嗎?”他聲音不高卻很有氣勢。
陶然只覺自己仰頭看去,那人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就像天敵在上方看著它的獵物一般。卻毫不猶豫地道:“是啊,我也是原來聽我媽說的。”說著,她下意識看了一下身邊的墓碑。
孫子越見那個女孩毫不畏縮地直視著自己,一身的廉價衣服也沒讓她多一點侷促,扎著的馬尾辮隨著她的動作左右搖擺,有些驚訝她的鎮定。
“你說,這世上鬼神真的存在嗎?”他斜跨一步,重心落在右腿上。那種壓迫感頓時不見了,讓人覺得他整個人懶洋洋的,有一種萬事不縈於懷的味道。
“如果有鬼神,那也是在每個人的心中,信則有,不信則無。”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低落下去。看看四周,意思是在這墓碑林立的地方討論這個,不是太不合時宜了嗎?
男子沉默,一種無形的壓迫又從他身上擴散開來。
片刻後,他還是要了粉筆,圍著他祭拜的墓,在前方畫了個圈。
隱約中,陶然只聽他一聲低語順風飄來,“如果真有鬼神就好了。”
是啊,如果真有鬼神就好了。親人已經安眠,如果它們是真的存在,那麼就可以透過自己的努力,讓她在另一個世界更好地生活。
陶然靜靜地在畫好的粉筆圈內點燃了黃紙,待燃盡後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囔囔自語。
“媽,我不孝順,為了給陶文程還債,還是把您留給我的房子賣了。您說過讓我不要管他,可您去世後,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沒辦法看著他走投無路。從今以後,我聽您的,再也不管他了。我要離開這個地方,重新開始新的生活,還不知道能多久回來,請您一定保佑我,讓我去Z城後一切順利。”
著說著,想到這幾年的日子,她悲從中來,忍不住伏地痛哭。陶然決定,這是她最後一次這樣放肆哭泣,以後的日子,哪怕再苦,再也不能這麼放任自己。
孫子越站在旁邊,看著這個剛才還神色自若的女孩頭伏在地,雙肩一聳一聳地抖,那個馬尾辮也隨著肩膀的抖動在抖。靜立一旁,眼眸中光色浮沉。
直到墓地又有人來,腳步聲才驚醒了陶然。
她抬起頭,只見一包紙巾正在她眼前。她一楞,抬頭看去,卻見那名同樣掃墓的男子正站在她身側,也不知看了多久。
陶然有些窘,自己難得哭泣,卻被一個外人看去。不過看對方穿戴,明顯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何必再產生交集?
沒去拿那包紙巾,只輕聲道了謝,說自己帶的有。
正想去翻包,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卻固執地伸著。
陶然臉一紅,自己的樣子該有多麼可憐,才讓人想著一定要給她紙巾。
伸手接過,再次道了謝。
她膚色白晰,鼻頭紅著,眼睛裡水光粼粼,瘦削的肩膀耷拉著,顯得可憐兮兮,可混身又帶著對人的疏離,就像一隻刺蝟,努力豎著自己的刺,試圖用此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