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他;讓她清楚地看到他粗濃的眉,有點塌的鼻子,嚇人的大鬍子,還有一雙有神的……很溫柔的眼。
這樣溫柔的眼神,在他剛硬的面部輪廓上有點不太和諧,幸虧不常見,她只在那日集市上見過一次……
唉,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了,卻總是忍不住。槐樹的笑、槐樹的吼、槐樹的鬱卒、生氣、高興、滿足、哀怒、溫柔、短短几個月,就在她心裡紮了根,後來又破土發芽,讓她有了不嗾有的奢望,早知道,就不該在槐樹回來那時時時都念他看他,在每日睡前細細回味牢記,結果記住了他每一個笑容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到如今,刻在心底,不能移除。
袍角按在眼眶,她紅通通的眼角腫得半高,連鼻尖都紅了,樓江槐對著越擦越多的淚水有點無措,“很疼嗎?那個、你再哭,明天大家都要喝鹽井水了。”
又發現一點,槐樹的聲音低低的很好聽,他總是揚高了嗓門大聲吼,從沒注意他聲音壓下來是這樣有磁性,這樣悅耳。
“我沒哭,我一眨眼,眼淚就自己跑出來,我也收不住啊。”她有些懊惱地小聲說道。
“小扇,你很久沒和我說過話啦,你、你很討厭我吧,我那樣傷你的心。”樓江槐第一次將小扇當成年女子看,“你是個好姑娘,有很多小夥子喜歡,樓江槐算什麼東西,也敢回絕小扇?他……”
“槐樹!”她喚他一聲,慢慢地搖了搖頭,“你不要這樣說,我、我不是……唉,那天的事我都忘啦,什麼也不記得了。”
“呃?”
“真的全忘了,以後都不會再記起。”她認認真真地說,“所以,你也都忘了吧,不要再提,或者那天根本什麼也沒發生過,小扇還是以前的小扇,從來沒有變過一點點。”
樓江槐呆呆地看著她,不知是陰天要下雨還是坐在井沿上的緣故,她的臉、她的手、她的衣衫邊沿都像繞著溼溼的水氣,有點朦朧。她的眉睫沾了水,很小很細的水珠,看不出是淚滴還是未乾的井水,紅紅的眼微腫,眸子向下垂著,像在凝視轆轆上半懸的那截井繩,她一向是個文靜的女孩子,溫吞又有點迷糊,有時會犯些傻氣,讓人又愛又憐,他知道,墾田的兵士來善堂幫忙時常會藉故和她搭訕,昔日瘦弱不起眼的小女孩,已經是個逐漸展露丰姿、會引起男子注目的大姑娘了。
和小扇說明白,他應該鬆口氣的,可是不知怎的,心裡隱隱地有點彆扭起來,盼著小扇別生他的氣,而方才小扇說的那兩句話,卻又讓他不是滋味,原來他在人家心目中根本就不算什麼重要的人,說忘就一下子忘得沒影了,怎麼能這樣?
“天快黑了。”小扇仰頭看看天色,用手按了一下眼角,站起身低聲道:“我回家了,你別罵小陽,他已經哭得很可憐了。”
“那我送你回去……”回去幹嗎!善堂才是她的家啊,她那個老爹每天除了睡覺吃飯日日同村裡的老人閒聊,管過閨女牲有?!
“不用了,李婆婆會和我一起走。”
“哦,那,那……”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笨拙過,大鬍子好想捶胸頓足,真蠢真蠢,連句完整話也說不出來嗎?樓江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
眼見著小扇的背影越來越遠,他悶悶不樂地抱著水桶萬分鬱卒起來。
第七章
連綿的雨幾乎一天也沒停過,正值汛期,七道村緊鄰的昌河水位暴漲了六七丈,四周村莊的村民們開始有些人心惶惶起來,幸而樓三哥建議駐地將領加固河堤,農墾兵士與村民齊心合力築高堤壩,才算穩住人心。
善堂的孩子們不懂這些,仍是每日玩樂嬉鬧不知愁。院裡的積水快及膝了,大人們忙著挖溝排水,小皮蛋們卻打水仗打得興高采烈。
樓江槐拎住潑了他一身水的小陽,揮揮手叫來明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