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過度簡化的西部片之後,現在,佩金帕想要更精確地定義這個區域。他想要說的似乎是,暴力是可以接受的,而且還能帶來道德上的益處,不過這後一
點主要是對觀眾說的。對銀幕上參與暴力的人來說,它或許也有 道德上的益處,但僅僅只是在那暴力是自殺式的時候。和西部片
的規範一樣,當它具有自我毀滅性時,它才最成功。要想有價值,暴力就必須從原先的代替功能變成一種策略。最終你必須讓觀眾對暴力“不再有興趣”,讓他們對之前還為之深深陶醉的暴力加以
評斷。在大屠殺之後的收場戲中,佩金帕反覆提醒觀眾注意殺戮本
身———之前觀眾一直陶醉於其中。新的殺手來了,取代了老的。一種生活方式死去了,但死亡仍在繼續。佩金帕將“狂野幫”中每個殺手的笑臉用溶入溶出再度呈現,輔以一曲擾動人心的《燕子》的合唱聲,也算是一種令人驚奇的告別方式。這是薩姆?佩金帕的拉什摩爾山:四個疲累的邊疆拓荒者失去了可以征服的土地,於是來到墨西哥殺戮和被殺。這是對福特的《西點軍魂》(TheLoneGrayLine)的公然戲謔,而它那肆意的出格手法,就像是邦妮和克萊德最後在槍擊中倒下一樣,一下子就把觀眾丟擲電影之外,投入到藝術的世界之中。這是一部電影能達到的最強烈的情感衝撞之一。觀眾獨自離開電影院時,仍會感到震撼,想要把被佩金帕攪得一團糟的情感理順。我的一位朋友在第一次看過《野戰群》後評論說:“整個過程,我都覺得好髒。”這正是佩金帕想要的唯一效果。《野戰群》裡的西部佬身上只剩下規範的一些殘餘。他們嘴巴里仍說著那些陳詞濫調,但卻沒有了那些榮耀和目的。憤世嫉俗的態度變本加厲;憤世不再是為了保護另一套價值觀,它本身已經成為了某種生活方式。當“天使”,“狂野幫”裡唯一的墨西哥人,為他父親的被殺而哀痛時,霍爾登漫不經心地警告他說:“要不你學著接受這些,要不我們就把你留在這兒。”就像霍爾登之後解釋的:“一萬美元就能斬斷很多家庭關係。”“狂野幫”也有屬於他們自己的規範,他們認為正是這些規範令他們與別的幫派不同。說到瑪帕切時,伯格寧說:“我們和他一點都不像。我們不殺無名小卒。”當本?約翰遜威脅要退出“狂野幫”時,霍爾登警告他說:“我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薩姆佩金帕去墨西哥(6)
們這個幫,或者由我來帶,或者我現在就讓它結束。”之後他又說:“你既然跟了一個人,就要一直和他在一起,如果這點你都做不到,那你真是和禽獸沒分別。你完蛋了。我們都完蛋了。”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狂野幫”正是如此,他們確實完蛋了,也確實和禽獸沒有多少分別。“狂野幫”身上的特點正是《午後槍聲》中麥克雷所不願接受的那些。《午後槍聲》裡,沃倫?歐茨扮演的那個粗俗、變態的哈蒙德兩兄弟之一,在最後的槍戰中因為失望和氣憤而情緒大爆發,瘋狂地開槍射擊旁邊的幾隻雞。而《野戰群》裡也有場相似的戲,本?約翰遜和歐茨拒絕如數付錢給一名年輕妓女,約翰遜玩弄起一隻小麻雀來,並且殺死了它。和《西部佬》裡的布拉辛蓋姆不同,“狂野幫”喜歡拔槍,經常沒什麼原因,但顯然他們從中得到了快感。麥克雷和斯科特死了,而哈蒙德兄弟卻鼓起鬥志來到了墨西哥。我們可以說,相比起那些搞笑的賞金獵人,“狂野幫”代表了“更好”的西部佬,但這並非佩金帕的主要意圖。“我想說明的是,哪一幫都不比下一個更好。”唯一令“狂野幫”顯出不同的是他們可以死得其所。《野戰群》並非是《午後槍聲》那種意義上的“西部片”(佩金帕宣稱兩者都不是西部片,儘管他並不介意被貼上“西部片導演”的標籤。他說:“我從沒拍過‘西部片’。我拍了很多有關馬背上的男人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