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使被弄得好不尷尬,再三宣告此來絕無干犯王妃之意,只想察明詳情。
景弘輕笑一聲,“此城干係均擔妾身,將軍若有誠意,入城與我相談……”言未盡,下面一片反對聲起,景弘鳳目一閃,只道:“莫不是,怕了我一介婦人和這滿城百姓?”說著舉袖上指,慷慨語道,“天是大明之天!城乃大明之城,百姓是大明的百姓,不知道大明的將軍怕的是哪一樁、哪一件?是怕太祖在天上看子孫爭戰?是怕中山王在九泉下不瞑含悲?還是……”鳳眼驀然冷冷射下,配合衣袖淡淡一揮,“是怕你心口不一,心中有愧呢。”
嘩啦啦,指揮使抱拳跪倒。
啪啪啪,我在城頭鼓掌啞然,“大壯,你爹他真是個——人才啊!”
於是,後事可料。
就在忠肝義膽的指揮使被美人言語刺激擠兌得慨然上前,眼看要歷史性握手達成珍貴會晤的一瞬間,放下鐵索的橋頭這端,上一秒端秀清麗的美王妃手中一晃舞出一圈雪色輪光直直刺入指揮使胸膛。同時那哭天抹淚的城中百姓——實為燕王府兵甲換衣改裝在我提點下的一場大型群眾COSPLAY,也群情湧動依令而發。此時真正的郡主在城頭現身手揮旗令,眾兵士自城頭放下的十二道鐵索飛身步下,依陣殺入因變故而一時驚惶失了先機的圍城軍中。一時間立場顛倒優劣已變,燕王騎駿馬率眾人領頭殺出城圍,衝潰敵兵。
此行衝向永平,那裡駐紮著寧王兵馬。大家枝葉相連,同通一氣,正是相互救急。然而京中已派大將李景隆中途截殺。第一天的戰鬥打得飛沙走石直至深夜。景弘不算兵營中人,與我隨軍只保護郡主與世子的車子。一路倉皇而行,大家均不知這一戰結局。郡主飽經憂患,容顏清減,驚慌出走間,頭髮也來不及梳理。府內眾人都跟在大軍最尾端家屬隨行車馬間,郡主特別允許大壯與她同車。我看看大壯,小孩子什麼煩惱也不懂得,只笑笑地趴在車上逗弄郡主懷抱的小世子。
掀簾望去,況野暮色四合,卻不見炊煙。
景弘勒了馬韁,繞回車前。
“王妃,前方兵馬相交,太過危險。王妃最好找個安全的城郡,躲避一時。”
我難得同意景弘的觀點,“大家分頭行動,以免被人一鍋端!”
景弘瞥我一眼,不快道:“燕王裝備犀利兵士充足,一定戰無不勝。你不要胡言亂語讓王妃聽了心煩。”
徐棠被我們兩個一言一語說得拿不定主意,正躊躇間,車轅被石塊磕了一下,車身一顛,世子的頭碰到車壁哭了起來。徐棠忙揉著孩子的腦袋,一邊吩咐停車:“天黑不易行路,我們就先安扎在此吧。只是我著實擔心你們燕王,他行事衝動,容易莽撞。這裡兵士眾多我的安全不用憂慮。你們倆去前面通傳一聲,叮囑他不要以身犯險。”
我為難地看看景弘,朱棣要我們守著郡主,是因為他對別人不夠信任。郡主也擔心他身邊起居沒有熟悉的人照顧。總不能兩個一起離開。
景弘與我出馬車商量。
他說:“你功夫不行,到前面也是累贅。與王妃留在這裡比較好。”
我瞪眼,“我一個小小近侍,到得前面也不用打仗。現在兵荒馬亂,也不知隨行兵眾裡會不會有奸細。別忘了來鳳陽的路上得到的教訓!你功夫好更要留下保護郡主。”不容他再說什麼,我飛身上馬,已經向前馳去。
回頭扮個鬼臉,只見他咬牙切齒,掀袍跺腳,“你總不肯聽我半句話……”
我裝作聽不見,一路只是向前。俗話說得好,淹死的都是通水性的。景弘仗著練了功夫,要是放他到前面,少不了藉機表現。我的話嘛,當然一定就會躲在最安全的地點。
心裡打著如意小算盤,我快馬加鞭往軍前趕。前方大戰已暫停,沿路士兵紛紛安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