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如何能捨得教幼子孤零零地活在這吃人的長安?
周御胤最是明白其中的曲折了:當年元帝身死,不顧與銷魂夫人的約定,留下遺詔令蕭御倫繼承大統。而周御胤逼死蕭降城,封了眾人的嘴巴坐上帝位,搖身一變成了今日的昭帝。他即位後第一個要滅的自然是元帝最心愛的小兒子。
無奈蕭御倫有丹書鐵券在手,周御胤明著殺不了那人就只好暗著來,秦昭伯、章敏川出了毒殺的主意,姜知漁卻是提供了一味毒藥:貪歡。不想那一味“貪歡”分量算計得不準,用錯了,只毒瞎了蕭御倫的眼睛、傷了他的五臟,卻沒能要了他的性命,如今“妖毒公子”精於用毒也算是跟自己身中“貪歡”有關。
眼下死掉的姜知漁和章敏川正是當年與昭帝合謀算計蕭御倫的人,如此一來也可明白了:周御胤在擔心,擔心蕭御倫蓄意報復,更擔心自己奪位的事情被公之於眾。
秦昭伯自然也有要擔心的事情,已經有兩個人死了,那下一個呢?下一個死的會是他嗎?
其實這二人都有些杯弓蛇影、風聲鶴唳了,姜知漁和章敏川是不是蕭御倫派人殺的還沒影兒,他們自己倒先緊張起來了,這若是讓柳公子知道了豈不是要笑死?
如今柳公子確實在笑,細細長長的眉眼彎彎的,好似很多情。菊讓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就是那般溫柔如水的模樣,大概是照著自家公子的臉學的。不同的是,柳陵鬱的唇薄,抿著的時候會顯出幾分莫名的戾氣,襯著那白玉般的臉孔越發地顯出意味不明來,與菊讓那天生的純良和善很是不同。
他面前站著的是一位綠衣的公子,相貌自然是不消說的漂亮,身體十分高挑瘦削,精瘦的感覺像是習過武的人。那公子看上去亦是十分溫柔,卻與柳陵鬱和菊讓的溫柔都不太一樣。
柳陵鬱的溫柔帶著些許媚色,陰測測的,就算是深情相看也還是教人持幾分懷疑與揣測。菊讓的溫柔則太過和善,純良入骨就教人很想欺負,雖然欺負他的人通常下場都很慘,但你見著他的時候確實會很想欺負他。
那麼這一位呢?他也很溫柔,這溫柔有些模糊,似是風中吹散的一縷香氣,捉摸不透的樣子,連帶著面目都不很分明,也難怪九疑當時看著他的背影覺得他與她是同道中人了。
他就是竹茫,亂懷樓裡專管香料配方和情報的竹公子,風度翩翩,透著些許的儒雅,是有禮有節的觀感,和他的名字很是相配。
竹茫站在柳陵鬱跟前,面色平靜內裡卻是膽戰心驚:每次公子這般笑的時候就表示有人要遭殃了,至於……這一次是誰,他似乎已經可以猜到了。
“這麼說來……九姑娘是溫孤家的遺脈嘍?”柳陵鬱這一問很是戲謔,清冷的嗓音裡還帶著些許的興味盎然。
竹茫點了點頭,卻見柳陵鬱看著窗外,只得答道:“九姑娘的確是溫孤家的遺脈,而且似乎與蕭降人有所牽連。”他有些忐忑地看著柳陵鬱,沒查清九疑和蕭降人的關係是他辦事不力,公子若是因此而不滿那就糟了。
柳陵鬱倒是沒做聲,還是看著窗外,許久才問了一句:“丹朱沒告訴你蕭降人也是蕭家人嗎?”
這是個什麼問題?公子想問的究竟是什麼?竹茫吃不準,便只是靜靜地看著柳陵鬱。
柳陵鬱轉過了頭,好似在對他說話,又好似在自言自語,“本公子要調查九姑娘自然是有道理的,別的事情就別多想了,在山莊裡做事也沒那麼輕鬆,別老是跟丹朱較真,她這人刀子嘴豆腐心。”
竹茫有些糊塗了,丹朱和九姑娘有什麼關係?怎麼又扯到銷魂山莊了?不過他也只能應承。誰讓柳公子向來如是呢?
“今日就這麼著吧,竹廳給你留著了,你徑直去住就是了,順帶著去找找蘭敞,與他說說香料和藥粉的配方,近日本公子覺著合歡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