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下茶盞,柳陵鬱重新抱起手爐,摩挲著上面繁複的紋理,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你覺得……這跟本公子無關?”若不是為了尋得生辰命數合適的幼童來培育藥人……溫孤氏又怎麼會家破人亡?他似是漫不經心地抬了抬眼,掃過蘭敞的顏面,“你在想什麼?”
“我……”
“九姑娘是本公子的狗,是死是活……本公子說了算。”柳陵鬱隱約有了些許怒氣,他頓了頓,那雙細細長長的鳳眸終是對上了蘭敞的含情目,“她的事……不用你操心!”
蘭敞一驚:那一眼……堪稱石破天驚,生生看進人心裡,什麼秘密都藏不住。
伸出手,柳陵鬱搭上蘭敞的左臂,五指收緊,道:“你別忘了……你這裡……欠她一條胳膊,想替溫孤家的大小姐操心……你不配!”站起身,鬆了手,他朝門外揚了揚下巴,矜持地吩咐著:“扶本公子出去,本公子要看看今夜的月色。”在怎樣的月色裡,那呆貨掘本公子的墳呢?
蘭敞渾身冷汗直冒,剛才……公子是要廢了他的左臂!看著身邊這個人的側臉,蘭敞沉默。是了,公子貌柔心狠,對九疑狠,對他……更狠!
“還愣著幹什麼?”柳陵鬱淡淡發問,繼而蹣跚外出。
院內,夏夜涼風襲來,兩人齊齊一顫。一個是冷的,一個是驚的。
47雨打芭蕉夜
德雲殿裡周御胤摟著衣衫半敞的林貴妃上下其手,林貴妃被他逗弄得嬌喘連連,只這時候小鄭子很不識時務地在外頭出了聲:“陛下,洛陽急報。”
周御胤興致正到了高漲的時候,被他這麼一打擾很是不悅,卻沒有發作,只喝了一聲:“滾!”這在平日裡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一樣的事情:他那狹隘乖張的性子一不高興不鬧得見血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不過今日顯然是不同的——蕭御倫下葬了,他心裡頭痛快,故而也不欲計較些小事情。
小鄭子卻是一直都死氣沉沉的,既沒有恭恭敬敬地退下,也沒有誠惶誠恐地認罪,而是極其平靜地重複了一次:“陛下,洛陽急報。”他的聲音裡一直都是帶著詭異的寧靜,彷彿深夜裡的寒潭,連半點波動都沒有。
周御胤每每遇上這種不冷不熱的調調都氣得想要把他撕成兩半,而林貴妃被打擾了好事顯然也是不高興的,柔滑的雙臂纏上昭帝的脖子,嬌嗔道:“真是個不長進的奴才,這點眼力見兒都沒有。”
外頭的小鄭子大約是聽到了殿內兩人忽而又大了一些的動靜,沉寂了一小會兒又重複了一遍:“陛下,洛陽急報。”
周御胤一把推開已是脫得□的林貴妃,披上龍袍就大踏步地出去了。他一開門先賞了小鄭子兩個嘴巴子,然後抬腳就是狠狠地一踹:“當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沒見著朕忙著呢嗎?”
小鄭子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抹了抹嘴唇邊上流下來的一道血,繼而極其恭敬地雙手將急報呈了上前,依舊是那無動於衷的六個字:“陛下,洛陽急報。”
周御胤那兩隻眼睛恨不能剜下眼前這死奴才身上的血肉,一巴掌就拍飛了那封急報,揪著小鄭子的頭髮讓他抬起腦袋,他狠狠地將手下人推向了門框,一邊使勁兒還一邊恨恨道:“你是越發的膽子大了,朕不殺你你就思量著要造反了,是不是?是不是!”
原本小鄭子是由著他動作,如同一個失了人氣的木偶,可聽及“造反”這兩個字,他忽的就抬起了無力低垂的頭顱,一雙平日裡乖順到有些死氣的眼睛定定地盯住周御胤,道:“陛下,怕是真的有人在造反呢!”
周御胤看著那從來都沒有溫度的眼睛和一張一合的嘴,不知怎的突然就哆嗦了一下。而小鄭子的嘴唇輕輕地扯了扯,竟像是在笑,怨毒地笑,“陛下不看看急報嗎?”
太監尖細的嗓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