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個嫵媚飄飄的美婦人。小丫頭兩邊開路,美婦搖著香帕邁過門檻,開口顫著尾音:“李老頭,你搞什麼名堂?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鴛鴦樓後院起火了呢!”
“桃媽媽,我把馮姑娘給你帶來了!”老頭莫名激動,眼中彷彿飛過往事,話語間透出幾分滄桑。
“桃媽媽,我家老爺子糊塗了……”那掌櫃的上前攙回老頭,抬手欲拉那驢子韁繩,卻被美婦攔下,滿身襲人香氣隨風而至,越過二人,直奔著車上人而來。她墊著那手帕,托起她圓巧的下巴,左右端詳,平素眼中的媚態霎時熄滅,反而不露聲色地閃爍哀傷。
“你……”她喉嚨打結,伸出的手掌情不自禁輕顫。
“瞧瞧,這便是馮姑娘,我這眼神兒,錯不了。”老頭和煦地笑笑,彷彿物歸原主似地。
“二十年前便誇口說見過,如今仍舊痴人說夢。”掌櫃的無奈嘆氣,牽了韁繩惹得瘦驢嚎叫。
“你……”桃媽媽又吐了一字,僵在原地動彈不得,深望的眼神收不回,延展出兩汪溼潤。
林子衿耳畔迴響那幾句,似明瞭了一些,輕輕抓了她的手掌,打探問道:“你可是認識我娘?”
她恍然而醒,眼淚吧嗒吧嗒掉落,張了嘴巴卻啞了喉嚨,將她的手攥進掌心,哆哆嗦嗦地點了頭,再點頭,唇邊想笑卻只能抿著嘴巴忍住哭泣。
“你……”她第三回開口,極力忍住顫抖,才接續:“你叫什麼名字?”
“林子衿。”她綻開笑顏,面色蒼白,但水靈透亮,眼波流轉間是那般似曾相識。
桃媽媽握著她的手,便再也不放開,拉著往門裡走,路過老頭身畔,滿眼感激道:“李老掌櫃,終究幫我找著她了,夢姑娘總說你是個好人,桃兒這才真信了。這恩情我記下,此生不枉咱們幾十年鄰里一場。”
言罷,頭也不回地領著林子衿往院裡疾步而去。那鴛鴦樓的庭院中,雖無排場宏大的樓閣,亭臺水榭倒也精緻秀氣,入了亥時,正是紈絝子弟的尋樂子的時辰。桃媽媽一路小路引領,也免不了撞見幾對摟抱咬耳的,假山石大樹後傳來陣陣吟哦之聲,驚得林子衿瞪圓了眼睛。
幾番迂迴,小路盡頭是個冷清清的破敗院子,桃媽媽行至月亮門外,從腰間掏出一串沉甸甸的鑰匙,扭開了那尚有光澤的銅鎖,門閂鈍瑟,執拗一聲展開視線,內裡卻是別有洞天。蜿蜒而上的卵石小路,依稀可辨石子的五彩,茵茵綠草促著叢叢月季,錯落有致,正中落著一棵紅海棠,茂盛如雲,豔如紅火。
林子衿見身後兩個丫頭合上木門,尾隨而上,才晃神過來,回望桃媽媽,冥冥之中有默契般的,隨著她踏入那杏子樓的木梯。
“林子衿……”她仍握著她的手,生怕丟了,口中細念名字,眼角濡溼。“是夢姑娘親自取得,子衿與子佩。”
“你是誰?”她與她對坐於竹椅之上,雖不相識,卻打心底覺著這是個好人,笑問時,情不自禁在她臉上尋找孃親的氣質。
“你可喚我桃姨,夢姑娘是我的姊姊。”她替她捋捋鬢角,雙眼閃爍,似喃喃自語道:“你這雙大眼,像林道長,口鼻臉型卻與姑娘一模一樣……一模一樣啊。”
林子衿瞧她痴痴的樣子,忍不住咧嘴笑了,眉眼彎彎,軟唇繃緊了,失了血色。
“你這孩子……”桃媽媽哽咽,“到底是受了多少苦?怎地好似個病秧子。”
她笑而不語,靜靜瞧她喚著丫頭準備熱水,拎來食盒,前後忙活一通。她順意地吃飯、梳洗,聽桃媽媽前言不搭後語地講孃親往事,講那段相識、相戀,恍若夢境。她小心翼翼地幫她綄起長髮,指尖滑落,銅鏡倒影,彷彿時光流轉,廿年前,也是佳人如水,笑顏無雙。思及此,桃媽媽指尖微顫,淚水滑落。
“桃姨。”她轉過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