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言沉吟半晌,心中揣了個念頭,惴惴不安,張口欲再問,抬眼之時瞥見果林外立著個人影,便收聲不語。鄭子章順著他的目光,也瞧見了,意味深長地問回來:“這潘姑娘總跟著你,這般是要誤了終身。”
程音卻淡然如常,素色袍子一甩,穩當當地邁過步子,往林子外走。另一個立在斑駁的樹蔭下,擼了擼袖子,瞧著漸行漸遠的落寞,與不遠處粉色的忐忑,心中一番悵然若失,忽然領悟了幾分清情寡慾,自然無為的道理。他不自知地搖搖頭,蹲下去照料那棵無情的小樹。
夕陽已遠,山鳥棲枝,宛若此時心境,疲憊而歸於麻木。
程音行至跟前,眼睛不眨一瞬地望進她的兩泓清潭,二人未語,卻已心知肚明。潘琪玉空著的兩手絞在一塊兒,深深吸氣,唇邊逸出的隻言片語,平淡地分不清平仄:“還要琪玉等多久?”
“其實,也未曾要你等。”他的歉疚溢於言表,講的輕柔,可免不了刺傷她。
“那便是要棄我於不顧?”她忽而面上皺起猙獰,隱忍著眼中淚花。“她活著那時,也不曾見你鍾情,此時已成了黃土,卻要將你奪去,叫我被天下人恥笑。”
“那時小貓常伴左右,我經常將她忘了,只是無論何時,一轉身便能瞧見在身後。”他思憶起,柔和了唇角,空望中,彷彿凝住了美好。“過往這半載,輾轉難眠之時,我常想,她是躲到何處去了?直至夢中再見,才恍然領悟,原來她是尋著了個好法子,依舊寸步不離,那是每日每夜,就住在我心裡。”
她閤眼隱忍,淚水滑落,無力的搖搖頭:“我不認……我不認。音哥哥,琪玉自知配不上你,但不認輸給那醜女!”
“所謂膚淺,不正是言指流於表面。”他微蹙眉頭,不解她的執拗,“人間顏色百態,歲月流光將抹去一切豔麗浮華,那情到深處豈止可憑一張麵皮?”
“難道琪玉對你不如她?自幼相識,我只差將心挖出給你。音哥哥怎可只因那一年半載的相處,抹煞你我十載情誼?”她在晚風中微微顫慄,好似一株支援不住的弱柳。
“你的情誼,記在心中歉疚萬分。可小貓……離了她,我的每一日,都活在過去往昔。”字句頓挫,他終再難言,萬般情愫化作一句深深嘆息。
真相浮出
玉宇臺,石階潔如白雪,腳步踏落叮咚作響。程音別了潘琪玉,入夜時分穿過清風殿,提了長劍直奔而來,他未猜到玉宇臺乃一處地下密室,方踩上臺階,便被裡內跳出的道童攔下。
“求見喬道長,還請通報。”他提劍一揖,卻見下方走上來一次階弟子,趾高氣揚道:“本門禁地,豈容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擅自闖入。”
他穩穩心神,瞧那弟子氣度下作,懶得再多費唇舌,手臂一提,長劍出鞘,銀光閃現嚇得道童閃躲兩旁。那次階弟子臉色大變,出劍來迎,狹小石室中,登時光影交錯。
“你如何使得大師伯的劍法!”那小道士趕不上程音快招,招架不住時,嘴上仍舊死硬。
程音卻只是不語,逼他後退,行至豁然開朗之處,才見十幾個打坐的四階五階道士,起身來助劍。蜂擁而至的那當兒,忽然響起一聲混沌的喊聲:“清風弟子聽命散陣!”
他豎了耳朵,循聲而望,展顏一喜,果真是喬道長現身。“如此唐突,擾了前輩清修,程音給前輩賠罪。”
他欲跪拜,卻被他伸手攔下,反而遣散了室中弟子。“程公子有何急事?非要貧道出關來見?”
“前輩,我知這玉宇臺有扇密門,需那兩塊紫玉合併方可開啟。前輩閉關此處,便是為守住清風秘籍,防那惡人偷盜。”程音上前,語畢時才得空望這方寸之地,竟落著一處蓮花池,池水沿緩坡而下,流向望不見的下一層。
“是子章告知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