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相互對視一眼,他們就立刻達成了共識
銀白的月色靜靜地傾撒在他們每個人蒼白的面龐上。明明他們的臉上還沾著爛泥,身上還留著血,可是這份狼狽卻在月色下奇妙地轉化為一種讓人不敢逼視的肅穆和莊嚴。
靜默之中,在楚斯年的帶領下,他們同時開口」
「為醫者,我敬謹宣誓,願以自身能判斷力所及,遵守為病者謀利益之信條。無論至於何處,無論病者性別、種族、國別、宗教、貧富、貴賤,我之唯一目的,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
這是世界上每一名醫生選擇披上白袍時,都誦讀過的希波克拉底誓言。從遙遠的古希臘伯里克利時代,一直傳頌至今。
————————
「你忍著點,我要下手了。」
「——唔!」楚斯年咬著牙,忍不住痛哼一聲,
秦昭嚇了一跳,連忙把醫用鑷子扔到一旁的醫用狄託盤裡,他神情緊張地看著楚斯年膝蓋處的傷口,相碰又不敢碰,只好笨拙地用嘴吹了吹。
「弄疼你了嗎?」
全因為剛才楚斯年太著急著想搶救那些藥劑瓶,膝蓋處全被碎玻璃扎傷了。大大小小的玻璃深深嵌在傷口裡,如果不全部夾出來,一定會化膿感染。
又因為楚斯年的手指也受傷了,又不好麻煩其他受傷的醫生,所以只好麻煩秦昭這個「編外人員」幫忙。
楚斯年向來是怕疼,卻又從不肯說,只裝作毫不畏懼的樣子,鎮定地一抬下巴。
「不疼,你繼續。」
真是奇怪,哪怕之前開槍的時候,秦昭都不曾像現在這樣緊張。一把小鑷子捏在指尖,緊張地有些發顫,生怕輕了重了。一連挑了半個多小時,才終於把碎玻璃從鮮血淋漓的傷口中一塊一塊夾了出來。
直到夾子放下,楚斯年放鬆身體,這才覺得背後涼浸浸的——原來他為了忍疼,脊背都被冷汗打濕了。不過眼角瞥到秦昭探尋的目光,他連忙裝作沒事的樣子,扇了扇風。
「……嗯,有點熱。」
「…………」
秦昭細細打量著著楚斯年,突然走過去,一言不發地伸手,想摸楚斯年被劉海擋住的額頭。楚斯年一驚,立刻偏了偏頭,躲過了他的手。
秦昭的臉色變了,較勁似的,偏伸手去探。楚斯年沒他力氣大,躲不過,終於被他摸到了。
秦昭僵在原地,掌心一片涼浸浸的猩紅,是血。
楚斯年心虛地向後退了退,但秦昭還是不由分說地摁住他的手腕,強行撥開他的劉海。果然,在他的額頭髮際線處,竟然還有一道足有三厘米的血口子!
只怪剛才光線太暗他沒看清楚。一回來,楚斯年又飛快地換了衣服洗了臉。若不是他看楚斯年臉色不對,這人還要瞞下去!
秦昭的臉色一沉,整顆心都跟著發了顫。
那是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強烈的後怕。
若是他當時再跑慢一步,若是他沒有那把槍,傷害楚斯年的,恐怕就不是這幾塊碎玻璃了。
這個傻瓜,就這麼不在乎自己的命?!
秦昭氣極了,又心疼極了,幾種情緒在心中左突右撞,終於忍不住吼出了聲:
「你怎麼到現在還要一個人死扛?!要是當時我沒趕過來怎麼辦?你不要命了?!楚斯年啊楚斯年,在你心裡,究竟拿我當什麼!!」
第79章 狗糧噎死人
他從未這樣扯著嗓子, 近乎斥責地對楚斯年說話,所以這一句剛出口,秦昭心裡立刻就打了個突。
可是楚斯年卻沒有任何反應似的, 只微微別過頭, 灑落的黑髮重新擋住了額前的傷口,也擋住了眼睛。
沉默而執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