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地想,還是隻有烏兒回來?
伊蒙學土沒多久就過來了。他走得很慢,一隻斑駁的手扶著克萊達斯的胳膊,慢吞吞地謹慎地小步挪動,細瘦的脖子上掛著沉甸甸的頸鍊,有金、銀、鐵、鉛、錫及其他金屬。“瓊恩·雪諾,”他說,“等你好轉,一定要把所見所聞都告訴我。唐納,放一壺紅酒到火上,還有我的鐵製工具,把它們燒得又紅又燙。克萊達斯,我需要你那柄鋒利精良的匕首。”學士已經一百多歲,瘦小贏弱,掉光了頭髮,眼睛也瞎盲。但即便渾濁的雙眼目不視物,他的頭腦依如往昔一般清晰。
“野人正往這兒殺來,”瓊恩告訴他,而克萊達斯用刀割開褲腿,厚厚的黑布下,舊血和新血凝結在一起,“從南邊。我們爬過長城……”
克萊達斯割開瓊恩粗糙的繃帶,伊蒙學士湊近來嗅了嗅。“我們?”
“我跟他們在一起。斷掌科林命我加入他們。”學土的手指戳戳傷口,以作探查,瓊恩畏縮了一下。“瑟恩的馬格拿一啊啊啊啊啊一好疼。”他咬緊牙關,“熊老在哪兒?”
“瓊恩……這是個悲傷的訊息,莫爾蒙總司令於卡斯特堡壘遭遇謀殺,死在自家誓言弟兄們手上。”
“弟兄……我們自己人?”伊蒙的話造成的傷痛比他手指造成的強烈一百倍。瓊恩記得最後一次見到熊老時,總司令站在帳篷前,烏鴉停於肩上,嘶啞地叫著“玉米”。莫爾蒙死了?自看到先民拳峰上的戰鬥場景,他就一直擔心,而今的打擊更
大。“誰?是誰襲擊他?”
“舊鎮的加爾斯,‘垂手’奧羅,短刃……過去的竊賊、懦夫和兇手。我應該預見到的,守夜人軍團跟從前不一樣了。正派人太少,無法約束無賴。”唐納‘諾伊將學士的刀放在火上轉動。“有十幾個忠誠的人返回,包括憂鬱的艾迪、巨人和你朋友‘笨牛’等。我們就是從他們那兒聽說事情經過的。”
只有十幾個?兩百個弟兄跟莫爾蒙總司令一起離開黑城堡,兩百名守夜人的精銳。“這是否意味著馬爾錫是總司令了?…‘石榴老”親切和善,是個勤勉的總務長,但不幸之處在於,他不適合帶兵打仗。
“暫時如此,直到我們選出一個,”伊蒙學士說,“克萊達斯,把我的藥瓶拿來。”
選出一個。“斷掌”科林和傑瑞米·萊剋死了,班揚·史塔克依舊失蹤,還有誰?肯定不能是波文·馬爾錫或文頓·史陶爵士。索倫·斯莫伍德或奧廷·威勒斯爵士有沒有自先民拳峰上倖存?不,應該是卡特·派克,或丹尼斯·梅利斯特爵士。但該選哪一個?影子塔和東海望的指揮官都是優秀人才,但彼此區別很大:丹尼斯爵土謙恭謹慎,有騎土風度,也較年長;而年輕的派克作為私生子,說話粗魯,不怕犯錯,卻也有闖勁。糟糕的是,兩人互相不和』鬢老總把他倆分得遠遠的,在長城的兩個盡頭。瓊恩知道,梅利斯特家的人對鐵民有種深入骨髓的不信任。
一陣刺痛讓他回到自身的傷勢中。學土捏捏他的手,“克萊達斯去拿罌粟花奶了。”
他試圖坐起來。“我不需要——”
“你需要,”伊蒙堅決地說,“會很疼。”
唐納·諾伊穿過屋子,將瓊恩推回去,仰面躺下。“別動,否則我把你綁起來。”即使只有一條胳膊,鐵匠撥弄他也像撥弄小孩。克萊達斯拿著一個綠瓶子回來,外加一隻圓形石杯。伊蒙學士將它倒滿,“喝下去。”
瓊恩剛才掙扎時咬破了嘴唇,而今鮮血和濃稠的白色藥液混雜一起,他好容易才沒有嘔吐出來。
克萊達斯端來一盆溫水,由伊蒙學士洗淨傷處的膿和血。儘管他動作輕柔,但哪怕最輕微的觸碰也讓瓊恩想要尖叫。“馬格拿的人紀律嚴明,裝備著青銅盔甲。”他告訴他們。講話能讓他分心,不去想自己的腿。